3.

“哈哈哈哈，太搞了，年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粗暴地对待玩偶。”姜晚笑着推了推身旁抱着小熊玩偶的好闺蜜，又接着开口：“所以，你现在信了吧。这玩偶里头有恶灵，它很有可能会——咔——咔......”

又是熟悉的抹脖子的动作。对于姜晚这种恐怖片爱好者，这种失灵到有些诡异的玩偶是她最喜欢的题材。

夏栀年一边抱着玩偶，一边将店面锁上。她难得地配合起姜晚，“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去把这家伙身上的恶灵狠狠地冲刷掉。然后再消消毒，彻底除却晦气。”

她看着眼下“乖顺服帖”的小熊玩偶，此刻它安静地躺在她怀中。被缝补好的圆润身体，绿色玻璃珠一样亮晶晶的眼睛，以及还在微笑的嘴巴，不禁让夏栀年抱着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她当然不会知道，此刻失去了动作机关的宋闻璟耷拉着小熊耳朵，有些丧气。既然已经失去动作了，就不能再失去声音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声音，此刻他决定卧薪尝胆，暂且做个乖巧可爱的玩具。

宋闻璟：哼，是我在让你，女人！中二.JPG.

雨后微微吹起一点风，散去了属于夏天的闷。落叶与地面缱绻，伴着滴答的水滴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步子很快便绕到了街角的一家干洗店。

“季凡哥，又要麻烦你了，这个脏兮兮的玩偶可能需要干洗一下。”她将怀里的小熊玩偶小心地放在立在面前的横桌上，又抬眼礼貌地看了看立在面前的男人。

季凡和从前长得没差多少，几乎是等比例放大的典型。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身姿笔挺如修竹，狭长的眉目，清亮的眸子，容颜虽清秀，但在阅历的增长和年岁的沉淀下也让他的气质多了一份沉稳和柔和。

“哪会麻烦呢！这么多年来不一直都这样，你可是我干洗店的常客啊！”

一边说着，也不忘工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向下，朝着玩偶的方向。眼看着就要碰上了，小熊玩偶抽搐地发出一声声卡带断裂的机械嘶吼。

某总裁：本总裁可是你能乱碰的？

季凡连忙松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玩偶的嘶吼是故意的。

“它刚刚一阵子都好好的，弄得我都忘了它身后还有个声音机关装置。”看着还在鬼哭狼嚎的熊崽，夏栀年有些无奈，她一边解释，希望不要吓到季凡，一边按着小玩偶将那声音机关卸下来。

这下，宋闻璟可是一点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躯体了，拆了动作，卸了声音，他麻木的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任人宰割。他闭着眼，内心疯狂咆哮，祈求这场酷刑快些结束。但干洗机才不会放过他，在滚动了n+1次后，宋闻璟的意识逐渐飘忽，双眼发黑，直到烘干完交接，他才缓过来。

毕竟这小熊玩偶不算大，再加上不需要熨烫，所以加上烘干也不过两个多小时。接过毛发蓬松且散发着清香的小玩偶，夏栀年还有些恍惚，谁会想到这样可爱的玩偶和最初脏兮兮的那只是同一个。

因为时间，三人也不再叙旧，姜晚推开玻璃门，两人一熊踏上返程的路。

雨后才晴，雾蒙蒙的天带着点湿气，市中心的排水系统好，才一会功夫，城市陶瓷透水砖上的雨渍便了无痕迹。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得快，走得也快，只留下地上的枝叶落花这样零碎的痕迹。

回去的路上，两人不经意地聊起了些童年趣事，当然也不免也提到了一点季凡。她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一起幼稚地玩过家家到现如今各自安定有了工作。

“年年，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为了演唱会，三个人一起翻围墙逃出去看的事吗？”姜晚兴致勃勃宣讲着那天三人偷偷逃课的青春“壮举”，那股子喷发的荷尔蒙又涌上心头来

夏栀年嘴角上扬，一面听着那些琐碎趣事，一面点头，清亮的眸子中含了淡淡的笑意。

她自小性子闷，不爱说话，有些内向，若不是遇见姜晚这样开朗热情的人，也许她大概会像大多数人那样温温吞吞地全盘接受家庭和世界吧。

“年年，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咱们翻墙，你摔了一跤，还是季凡师兄背着你去的演唱会。”姜晚忍不住揶揄，但很快她像是想起什么，又悄悄贴上了夏栀年的耳朵，“我听说，季凡师兄一直都暗恋你,从高中到现在。难道你从来没有过一点想法？”

不知是耳朵敏感怕痒，还是好友的话太过灼热，她的耳尖发热，泛起点红意。“小晚，哪有什么暗恋啊，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再说，现阶段我的小店才刚起步，很多人也不太了解我的职业，步入工作正轨还很漫长呢！”

不等姜晚回答，怀中的小玩偶又用它那失灵的“发声系统”滋滋鬼叫起来。作为精英霸总，他宋闻璟从小到大奋斗拼搏，虽然有很多人追求过他，但他还是达成了情史为零的傲人成就。

“年年，我就说你刚刚不应该为了图方便给它装回去。你看，它现在又开始发神经了。”姜晚不满地点了点小熊玩偶的脑袋。

眼看着回到了店里，她那八卦的心又忍不住荡漾起来，“对了年年，都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今天相亲的霸道总裁宋闻璟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很多金？这样的优质相亲男，想想就令人澎湃~”

不说还好，一说起那个一直摆着臭脸的奇葩相亲男，夏栀年连抱着小玩偶的手劲都大了点。“小晚，我深度怀疑宋闻璟的脑子......指定有点问题！“

她先是将小熊玩偶轻放在工作台，随后在对上姜晚好奇的眼神后，她忍不住放下以往的矜持与温和，行为和语言都咋咋呼呼起来。尤其是说到宋闻璟奇葩行径时，她甚至还惟妙惟肖地一比一复刻了霸总宋闻璟的奇葩行为。

“你在欲擒故纵吗？不要对我动歪心思！”夏栀年挑眉，忍不住又模仿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他真的病入膏肓了。”姜晚忍不住发出一声爆笑，“还什么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哈哈哈，难怪媒体报道他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就他这样的病情，估计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她实在是笑得直不起身体，尽管强烈的腹痛在勒令她停止，但自家好闺蜜相亲遇到的事实在是太离谱好笑，这让她一度怀疑这世界上的有些人是不是背着她偷偷退化了。

夏栀年也浅浅笑着，想到宋闻璟那些话，她忍不住垂眼瞥了瞥那干净且带着淡淡香味的小熊。只见它安静地躺着，似乎因为电量不足，鬼畜的声响都小了。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夏栀年总觉得那绿色的玻璃眼珠正直溜溜地看着她，神情似乎不像它咧着嘴笑得那般友善。

“也不知道这小玩偶的主人是谁，这么可爱的玩偶居然能给他折腾成那样。”她提起玩偶，忍不住感慨。

只见那小玩偶熊相当的有生气，明明声音机关破损的相当严重了，它却还是不知疲倦地在那用着破锣嗓子喊叫。

拜托！他宋闻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居然有人敢这么吐槽他！他三岁背诗，五岁算数，七岁的时候已经能说出一口流利的英语，十六岁上名牌大学，现在又是霸总中的霸总，典型的金龟婿，她们居然敢说他找不到女朋友！

宋闻璟：（生气地咆哮）（扭曲）（嘶吼）

*

指针走向八点半，姜晚因为晚上有约已经离开好一会了。夏栀年接过外卖小哥手中的外卖，肚子咕咕叫了好一会了。她赶忙打开饭盒，一股扑鼻的肉香便冲进她的鼻腔，不用看都知道那是她最喜欢点的红烧肉。

被炖的软烂入味的五花肉摆放在饭盒的小格子里，其他格子里还有着咸香的手撕鸡，以及被热腾腾的蒜蓉淋过的白灼生菜。夏栀年看着直咽口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吃哪个好。

趴她身旁的宋闻璟也闻到了，香气扑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吞咽口水。明明他只是个没有嗅觉且不需要吃东西的玩偶......

少女忍不住大快朵颐，想到前段时间为了店里，她几乎没怎么吃过一顿好饭。莫名地，一股子心酸翻涌了上来。“小熊，一直不被支持的职业，做下去确实很难吧。”她自顾自地说，职业偏见、梦想尔尔的话就像一片云，软软的、悠悠的，以某种别扭的方式钻进了宋闻璟的内心。

吃过了饭，夏栀年又看了看玩偶的机关装置，苦恼地发现这个机关型号与机芯相当的复杂且复古。秉持着玩偶修复师最大化复原的理念，她决定去摆放玩偶柜子底下的库存处找找，顺便翻翻顾老师父私传给她的笔记。

她起身，将身侧的小熊随意地放在显眼的玻璃展示柜上。

【又有新来的玩偶了，虽然不是年年亲手做的】

【确实，别看它现在这样光鲜亮丽，下午来的时候可是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呢，不过我们毛绒绒玩偶大军又多一人了！】

【嘁！得意什么，年年最拿手的应该还是我们这样的烤制玩偶吧，毕竟精细度可不是你们能比的】

奇奇怪怪的声响传入耳间，夏栀年的好友姜晚刚刚有事先走了，偌大的玩偶店没人在说话，但他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幻听了一样听到了有东西在说话？那些声音有的沉稳、有的软绵绵的、还有的很粗犷，而声音的源头似乎是从自己下方的玩偶展示柜里传出的。

【嘿，玩偶熊，别害怕，每到夜晚来临，我们就会苏醒，你刚刚听到的是我们心声】

【是呀，老头子说得对，我们都是年年创造出来的有生命力的玩具。欢迎你的加入哦】

在听到了几声解释，宋闻璟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但这让他大受震撼，他是掉到了爱丽丝的兔子洞里吗？又或者说这是玩具总动员的电影现场吗？世界怎么会出现如此魔幻的事？他觉得自己急需要一部手机，打给走近科学栏目。

宋闻璟：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