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小镇郊外安静祥和,没有任何人打扰这份宁静。
虔诚纯洁的吸血鬼少女手捧起娇嫩的粉色玫瑰,向新月献上自己的祈祷。
她安静祷告的侧脸仿佛一个精致的西洋人偶,皮肤光滑到看不到一丝瑕疵,呼吸声和心脏声也无处可寻。
祈祷永远不会被家乡的人发现,祈祷永远可以和自己的恋人在一起,希望能够逐渐融入这个新群体之中。
祈祷结束之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回了自己的家。
次日,当太阳从海面悄然露面之时。
少女苍白的皮肤因被涂上了一层粉底液和腮红而显得面色红润可人。
今天外出,她身着设计繁复布料厚重的裙子,头上戴了一顶可爱的宽边羽毛帽,露出手臂的部分则用纯白修长的袖套覆盖,手中撑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阳伞。
这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出身镇郊的少女,而是一个贵族大小姐。
只不过,她选择这样的穿法是迫不得已。
“我这样可以吗?”她问自己的人类恋人,“我可以被允许出门吗?”
金发青年温柔地笑,他的锁骨处有一处只有少女才能注意到的咬痕:“你只是去糖果店买棉花糖,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放心去吧。”
吸血鬼少女这才羞涩的点头,小心翼翼地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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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博物馆,麒夜·布莱特皱眉看着眼前的小房子。
设计极有特色的招牌板上确实写着这是一个博物馆,但是身藏在狭窄街道和各种小店中的它实在说不上有博物馆的尊严。
橱窗中摆放了一些纸人偶,关节可以活动,他们停歇在纸制的舞台——富丽堂皇的大饭店中,似乎还在等待下一场演出。橱窗上贴着一张纸面泛黄,四角微微翘起的告示:
【本店可修复旧人偶】
麒夜瞬间了然。她知道为什么艾斯利会想来这里了。
——艾丽斯以前也喜欢帮孩子们修复旧布偶和人偶。
博物馆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
麒夜红瞳一闪,透过门口的玻璃很快就掌握了里面的情况。距离缩小了,她的鼻子终于也能派上用场了。她确实感受到了,有恶魔居住在这个博物馆里。至少两种以上。
贩卖恶魔?
恶魔之血不仅可以用来美容,增强体力,更可以用来制造各种晶石。当今年代,贩卖恶魔的案件频发,一方面在于纯种恶魔的能力丧失,还有一方面在于人类的贪欲增涨。
如果这个博物馆的馆长做的是这种业务,那么麒夜冒然闯进去,那么拥有一半恶魔血统的她一定也会有危险。
但一想到自己的老婆可能就在这个破旧的博物馆里受苦,有种冲动又在麒夜身体里蠢蠢欲动。她还没从恶魔学校毕业,所以算不上优秀战力,但是——
她一脚踹开了博物馆的门。
不管了!老婆要紧!
进入黑暗的博物馆一楼,麒夜又迅速把周围情况扫描了一遍。继承自薇薇安,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更加灵敏。
一片漆黑中,只有麒夜的双眼闪着猩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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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血液的香甜瞬间充满了鼻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麒夜平常缓慢跳动的心脏此刻开始加速鼓动。她很少受到恶魔血液的诱惑,这么强烈的气息,难道这里囚禁了很多恶魔吗?
狭窄的楼梯通往二楼。二楼的空间乍一看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博物馆展览层。
无数展示柜中站着面无表情的精致人偶们。
其中也拥有着斑驳表面,看起来非常陈旧的陶瓷人偶。甚至有些连脸部的涂层面都有细小的虫洞,似乎没修复过就直接放进了展示柜。还有几只人偶被展示架撑着,失去了腿部关节。
一些人偶的眼睛微闭,长长睫毛覆盖眼部,但大部分的人偶的眼珠大而无神地看向橱窗外,似乎在等待他们曾经主人的到来。
麒夜完全不害怕她们。不如说,看到她们,她深感怀念。
前世,他们家里也放了一些这样的人偶,很多都是来自艾丽斯的手笔。
她们就仿佛是他和艾丽斯之间的孩子,在那个充满人魔斗争的时代,她们是曾经他和艾丽斯之间的小小幸福。
他们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混血孩子在当时是罪恶的象征,他们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证,甚至连他们的爱情需要躲躲藏藏,又怎么敢去奢求那样的幸福呢?
麒夜发出了轻声叹息。
下一秒,她突然听到了楼上有声音。
毫不犹豫地,她快步冲上三楼,闯进一片黑暗,她很快就发现,有恶魔在这一层。
她的瞳孔收紧,想要屏住呼吸,却因为吸入太多香甜气息而头晕目眩,鼻子和喉咙涌出仿佛溺水的痛苦感。
有恶魔从天花板的边缘移动过来了。动作轻巧,气息浓烈。
麒夜捂住胸口,单膝跪地,想要拿出防魔具,却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少年平淡面无表情的脸庞俯视着麒夜。
噬取灵魂的魅魔之瞳,不断散发出大片大片的迷魂香气。
麒夜倒吸一口冷气。
黑暗中她很清晰地看到了少年的模样。
与那天普通的学生不同,眼前的魅魔少年恢复了原身。
巨大的犄角冷漠穿过黑色发丝,弯曲出华丽怪异的角度;蔓延围绕在巨大犄角上的繁复花纹显示出他的纯种血统。
那天纯洁的浅灰之瞳不知何时变成了更深的恶魔之紫,闪烁着迷离幽光。
麒夜呢喃出声:
“艾丽斯……”
少年因为她的出现,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惊喜,但因为她不经意间的称呼而显得有点困扰。
他开口道:“我叫做艾斯利,麒夜小姐。”
说话时,他细长的魅魔之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
——他是一只魅魔。多看他一眼,似乎就会被勾走心魂。
麒夜连忙低头道歉。
她最近脑子里装满了两人前世回忆,竟然一时口快,叫错了名字。
少年倒是没在意这些,只是很在意她为何会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这里。他歪歪头,嘴角带着很浅的笑容:
“你是来找我的吗?”
麒夜用力点点头,不知为何却有些不好意思。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他是艾丽斯,却也不是艾丽斯吧。
哪怕身为嗜血之魔,曾经的艾丽斯也仿佛纯洁的小雏菊,懵懂天真,总是用好奇地眼神看待人类世界的一切。
但是眼前的少年不是——他身为纯种恶魔,却比麒夜还要了解人类世界。
少年看她依然保持刚才屈膝的姿势不动,以为她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被吓到跌倒,便飞过来牵起她的手,想要扶起她。
当魅魔少年的手指触碰到麒夜的肌肤时,留下皮肤那块的阵阵颤栗,她仿佛触电般抽离开自己的手。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却又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那只手。
曾经,她能轻易地把艾丽斯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感受吸血鬼少女冰冷的手在自己温热的手中微微颤抖。
这一世,她的手却只能……
“麒夜小姐……”魅魔少年微微皱眉,他细长的尾巴移动过来,用尾巴尖轻轻戳了下麒夜的手,随后缠绕住自己的手腕,以一种很委婉的方式想让麒夜松开自己。
麒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赶紧把手松开:“抱、抱歉。”
天呐,她也太丢脸了吧。
少年摇头,似乎没在意这些,他看向天花板,似乎透过天花板看到了更深更高的地方:“馆主没有恶意,他只是迷失了自己。”
“是这样吗?”
“麒夜小姐,”魅魔少年轻声说道,“可能就像你爷爷的那部电影所讲的那样吧,人有心魔,魔有人心。”
麒夜爷爷所主演的《心魔》电影,现在看来有其时代的局限性,但是当初可谓是非常惊艳,第一次把人类与恶魔的地位反转,从人类的角度讲述了弱势恶魔们被人类囚禁后的悲惨命运。
“总感觉你比我还了解爷爷的作品,”麒夜笑着站起来,拍拍裤子,“所以是什么把你吸引到这里了呢?”
“这里有很熟悉的感觉,”魅魔少年飘到了远一点的地方,跟麒夜保持刚好的距离,“给我一种很怀念的感觉。”
“因为这些可爱的人偶吗?”麒夜轻声笑道,“……我也很怀念呀。”
艾斯利脸上又露出了好奇却有几丝困惑的表情。
麒夜摆摆手,正色道:“既然馆主是好人,那你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甚至不去学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