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沃尔在海泽比逗留这许久,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索瑟姆暗礁,事实上这地方也就在海泽比最大港口往南三里地开外一处凹陷崖壁之内,实在很难想象一个有经验的船长能误入此处,也许真的是天气过于恶劣了吧,毕竟长船突出的都是一个轻便,遇到大风大浪只能靠运气和技术稳住船身。
被几乎笔直崖壁包围的沙滩占地不大,冒出水面的嶙峋礁石倒是随处可见,艾沃尔他们也是乘坐小船划桨来到此处。临近了问过老板知道他也是头回行船驶过这里时,艾沃尔主动接过船桨按照老板指示靠近沉船地点上方水域。毕竟她的眼睛能看清水下各种奇形怪状的暗礁,就算同样是头回来怎么的也比老板靠谱。
不仅是暗礁,只划了几下桨艾沃尔就隐约看到水下船骸的形状。当然她还得偷偷摸摸使用她那双奇异的双眼,比如坚持背对格尔达和奥瓦德。
“就那儿。”奥瓦德伸手一指,果然跟艾沃尔所料相差无几,岸边也有艘饱经风霜的破船露了一半搁浅在沙滩上。木制船身破败残缺,可能停驻此的时间要比半个世纪还久。
艾沃尔放开船桨来到船头,确定另外两人都老老实实待在她身后,才再使用异瞳扫遍老板所指水下,这回她确实是清楚看见两艘横七竖八沉埋泥沙之中的长船,一条船首整个撞折了,另一条如老板所言的确没有船首像。而且艾沃尔还真瞄到几个大小不一,形状像是箱奁的不明物体,散落在破损的船身和附近的近岸水底。
格尔达拍了下艾沃尔的左肩问:“你在这儿看能看个什么?实在不行就算了,这水真能冻死人的。”
“拿着。”艾沃尔回头就把腰上钩斧塞进格尔达手里,紧跟着整根腰带都被三下五除二拆下挂到格尔达肩上,皮带差点儿抽着她呆滞的脸颊。就她发愣的当口,艾沃尔连武装带跟皮甲都卸下了一股脑全推格尔达怀里,后者踉跄一下差点儿往后栽进海里。
剩下的环甲才是最重的玩意儿,更何况它还是和棉袍缝在一起的。格尔达知道斯万格佛战士们有些独到的训练方法——比如穿甲游过海峡这种,但那也是在夏天,冬季穿多少游泳体感上根本没差,还不如脱个精光免得衣袍浸水拖慢你离开冰水的速度。
挪威的冬水,上岸慢了是真会冻死人,无论你有多强壮,海拉在水下的冰冷吹息一视同仁。丹麦如何格尔达就不清楚了,听说能比挪威好上那么一点,但她完全不想亲身体验比较。
终于只穿一身单衣的艾沃尔,站在格尔达跟前瑟瑟发抖。
奥瓦德失望地闭上嘴移开眼神,他还以为艾沃尔得脱个精光呢。虎背熊腰的女人那也是女人啊。
“别勉强啦。”格尔达还尝试劝道,“大不了咱们请人来捞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你出钱?”
“又不是我要捞!”
艾沃尔翻了个白眼,转头纵身入水,扑通声响水花溅起,格尔达低头去看时艾沃尔已经潜入礁石之间,从水面上看她仿佛一条灵活的灰白色大鱼,只消蹬腿的功夫就钻进沉船残骸之中。
“我看你们两个不像主仆?”古董店老板还是忍不住想要打听艾沃尔的来历。
“她这种?我雇不起,我还欠她钱。”格尔达翻了个白眼抱着艾沃尔的一堆装备一屁股坐回船上,皮带还掉了下来。
“那她到底是……”奥瓦德纠结了片刻措辞继续道,“是哪位领主的千金?还是妻子?”
是的奥瓦德凭自己的丰富经验和毒辣眼光早就确认艾沃尔这身行头不只是富贵而已,而是权贵出身。
“吕加菲尔克听说过没?跟这儿隔海相望。”格尔达挑挑眉说,“她父亲是那儿的领主。”
果然,奥瓦德搓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心想,南边的诸侯啊……南边的土地就是丰饶富庶,从艾沃尔的穿着打扮上就可见一斑。
老板还没有放弃打听:“那她此行是来……”
“处理一船新货。”
“这个季节?”
“这个季节。”
老板挑挑眉又说:“看来咱这位小公主还想带点儿纪念品回去。”
“纪念品?”格尔达表情夸张地瞪大眼,“你看不出来这家伙有多贪吗?”
奥瓦德望了望水下,点点头:“确实,要不是铁了心要发横财也不至于这么拼。”
“所以我之前真怕被她踹下水去捞船,好在她有那么一丁点良心。”格尔达捏起两根手指表示良心大小,又说道,“要知道她可是宰人不眨眼的主。”
奥瓦德一边心想这俩关系真微妙,一边又问:“宰人?怎么,她也做生意?”
“不做生意她挖宝作甚?”格尔达翻个白眼说,“你是不知道她卖古董时候那有多能扯,兜裆布给你夸成圣骸布,被她忽悠花重金的冤大头可不在少数。”
“看不出来啊……”奥瓦德又捻起了他的小胡子,毕竟艾沃尔迄今为止给他的印象确实是偏严肃冷峻的,接着他突然又察觉到一个小问题,抬头问格尔达:“你还知道圣骸布呢?”
“这……不是跟她跟得久了,也长了点见识嘛。”格尔达讪笑着朝海面摆摆手。
这俩女的到底什么关系啊?奥瓦德又琢磨起来,不过他还有另一个问题更想知道:“话说回来,这艾沃尔如此行事,岂不是仇家很多?毕竟不可能她哄骗的每个人都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那可不?”格尔达挑挑眉回,“坑蒙拐骗不管用了,那就来硬的呗,你以为她那块头是白练的?”
格尔达说着用大拇指指了指水面,表情颇为自豪,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子奥瓦德,突然有种强烈的自己上了贼船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