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刚才,五条悟才意识到所谓的直灵和曲灵之间的联系——灵因善为直,因恶为曲,不过是相互转换,一体两面,如同天平一样的存在。
而虎杖悠真与摩罗融合的本质是…相互影响吗?那他的青橘子又在其中担任什么角色,出了多少坏主意呢?
“太过分了啊…”
为什么不相信他?他可是最强的诶。
五条悟从祂的身上跳下,浓密毛发间的双耳抖动,雪白的猫尾巴为饲主的不信任,不知不觉的在他身后用力的甩动了起来,一根根又长又细的毛发挥舞成大雪纷飞。
为什么总是要说这么伤人的话?
这不是在逼迫老师放弃你,背弃老师我说的「会一直拉住你」的誓言吗?
这大概就是摩罗的目的吧,消耗掉他对虎杖悠真的耐心和爱意,只因对方从来就不相信自多巴胺诞生的爱情。因为摩罗所有人类时期的珍贵情感,早就随着那些人的死去和鬼化燃烧殆尽,剩下了对于复仇的执念。
就像一只被曾信任的人类伤害,失去妻儿族群后,伤痕累累流浪的雄狮。因为不信任,他一次次逼退所有想要进一步接近他的生物,甚至不惜在他面前展示暴虐残忍的一面。
雪白的大猫第一次主动接近了雾蓝色的鬼,在后者惊诧的注视下,第一次主动抱住那如冷血动物一样冰冷的身体。
好冷啊…明明他家的青橘子的体温是会灼人的那种温度,为什么摩罗就像冰块一样呢?
“悠真是大笨蛋。”
“猫可是任性又自我的生物哦,只会做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
*
被妖力入侵身体,还不能用咒力抵御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
很想见到啊,很想见到那个对他最重要的人。
「摩罗大人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藏在你小鬼你体内的魂片深处。」
人类少年的意识,被九凤的妖力给强行沉入了自己灵魂的深处,来到了一片幽深的海底。
“摩罗……?你,你在吗?”
“可以聊聊吗?我…我想请你帮忙。”
“求你了。”
“哥…”
在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少年即将坚持不住,即将溺毙,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见了黑暗里有人不满的啧了一声。
刹那间,少年被拉入了血红色世界里,脚踩在不知道是人类还是妖怪血肉浇筑而成的土地上。
“哎呀!原来还是你呀。”
“作为鄙人的狗,鄙人允许你自作主张了吗?”
——蠢狗。
坏了他的计划。
*
他的眼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幻象,但酸痛的肌肉,昏沉的头脑,手里黏腻的触感,鼻腔里萦绕的血腥味,以及手里越发灼热的珠子,都在提醒着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正在亲身经历的。
他披着一身染着鲜血的雪白毛皮,苍蓝色的眼睛挤出了些许神采,迈开修长的四肢,沿着月光,向着月亮沉没的方向前进,如追逐着月亮的月亮猎犬哈提(注1)。
哒哒——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嗷哦——”(小悠真~好不容易见面诶!)
一片无涯的血肉构成的世界里,雾蓝色的云雾被一抹雪白的到来给惊醒。
祂为表惊讶,微微瞪大了祂的双眼,心中却一片平静。
事情竟然走向这个结果了啊…虽说不是最好的,但也说不上太坏。
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因为在那个本该彻底消散的老人出现,将那颗珠子交给了五条悟后,祂便知道自己心爱的大猫迟早会找到这里,见到祂。因为那个老人给对方的东西,是本属于祂、被祂藏在魂魄深处,保护着祂最后没有被污染同化的灵魂的「潮满珠」。
那是祂作为人类的心,也是没有被摩罗的那部分所污染的,属于「虎杖悠真」的部分灵魂。在虎杖悠真借着翻找出生之时,羂索在他的身体和灵魂里动的手脚的机会,将一部分的灵魂分割而出,一半,被虎杖悠真在与虎杖悠仁去居酒屋吃饭的那个晚上,藏在摩罗所知道的虎杖悠仁体内的魂片的深处,而另一半就藏在摩罗那些“吃剩的”和“无法消化的”,那些摩罗不会翻找的肮脏的残渣里面。
那个被五条悟斩杀的「虎杖悠真」和化作月华为五条悟引路的月都,便是那些灵魂和记忆碎片所凝结出来的产物的一部分。
祂看着那只毛发沾染了血迹的雪白大猫叼着一颗发光的圆珠,像是乳燕投林那样,哒哒哒地朝着祂飞奔而来,撞进祂的怀里。
“咪呜~”(大骗子!)
“咪呜~呜~”(抓到啦!大骗子!)
又软又可怜的声音从它的喉咙里发出,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开花的猫爪紧紧地刺破祂的衣服,陷入祂的皮肉里。它双眼里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是要下雨了一样。
“你找到我了,悟先生。”就是祂现在的模样不怎么好看。
“呜——”(骗子!我找你好久诶。)
祂接住大猫嘴里吐出的「潮满珠」后,伸出自己的手托住大猫毛茸茸的屁股,看着大猫呜呜叫着,用脑袋不住地拱着祂的头,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埋怨。
“这是想在最后留给悟先生的‘心’,确定要还给我吗?”
“呜——”(这个,暂时还给你,这次要好好地收好哦。)
“真的要给我吗?这不是悟先生想要的‘心’吗?”
“咪呜喵呜——”(一灵四魂吗?但是心是心,灵魂是灵魂哦。)
“……是没有被破碎的灵魂污染的,属于‘虎杖悠真’的灵魂。也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这样给我没关系吗?”
大猫低沉地呜了一声,像是中了猫薄荷的毒一样,深深地在祂的身上一阵狂嗅。
“咕呜。”(是啦,等你回去,我要找你算账。)
“…谢谢。”
「谢谢你愿意走到这里。」
摩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能乐台的下方,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祂。
“你作弊!竟然找了场外援助!”
摩罗和祂有着完全一致的面貌,只是气质和眼神上的巨大差异,让人一下就可以分出他们是哪一个。
“啊?我们新的心(灵魂)竟然在那种脏东西里面,难怪鄙人再怎么翻找存放你意识的觉魂,都找不到这个最重要的东西。”
“只是赌一把而已。「虎杖悠真」将我们原来那个已经无法使用的残破灵魂稍微加工(废物利用),伪装成没有污染的模样。由基师傅的研究也给了「虎杖悠真」很大的帮助和灵感。”但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这本来就是祂和摩罗的东西,“我们的融合缺少的一直是‘灵性’,用一份都不足的灵魂来调和两人份的觉魂,终归是过于勉强了些。所以,为了‘完整’,你一定会将所有分裂出去的灵魂,尽可能的全部收回。”
因此,流落在外的,除了虎杖悠仁身上那一份藏起来的灵魂之外,无论是「虎杖悠真」放在「孙次郎之面」里的灵魂残片,还是摩罗在祂失去主导权后所融合的灵魂,全部是上一世那个灵性几乎消失的残破灵魂。
这是「虎杖悠真」故意让摩罗“感知”到的。
“只是没有想到…”只是祂也没想到,再次见到了熟人的死亡和重新吸收了他们的灵魂,在黑死牟已死和失去了鬼舞辻无惨的压制后,会让摩罗继续保持理智的发疯,“你连检查都没有做,就直接吞下去了。还真是可爱啊。”
“呕~~~”
难怪祂一点也没有反抗,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吗?
事到如今,才开始后悔和他融合,想要反抗了吗?晚了。
摩罗看了看无法离开能剧台的祂,又看向自己有些透明的手,在即将完成融合的现在,即便是摩罗,他也无法干涉或停止这个进程了。但祂的后手的突然加入,令祂身体中原属于「虎杖悠真」的觉魂再次活跃起来。
啧,“心”这种的东西…跟在岸边扑腾,垂死挣扎的鱼一样恶心黏腻。
“不,正确来说,虎杖悠仁那里才是真正的陷阱。因为无论是我们之中的哪一个作为未来的主导,都势必要完成当年未完的事情。”虽然也有私心,但那是另外的事情了。
所以,「虎杖悠真」留在虎杖悠仁身上那一块碎片里藏着的灵魂,是故意让摩罗知道的。
那是一个只要摩罗强行将它取出,在没有履行与宿傩的束缚的情况下,就会连带着宿傩的灵魂,一起从虎杖悠仁的体内给拉扯出来的陷阱。届时,虎杖悠真的身体会成为两方的战场,即使摩罗能吞噬掉那个不到四分之一的宿傩灵魂,他也因为束缚的缘故,不能轻松地消化掉对方。
“知道Defensive counterattack(注2)吗?在一方知道自身缺点时,收缩防线,先稳固自身的防守,然后再伺机反击对手。”
而祂手里的这个残魂,只是「虎杖悠真」留下的一道保险,附带着一段由「虎杖悠真」编写的“程序”。在摩罗对「虎杖悠真」在意的人下手,试图吃掉对方的时候,会作为保险阀启动,强行唤醒原来的拥有者「虎杖悠真」的意识,短暂夺取主导权,中止攻击。
然而,那些被摩罗丢弃的残渣,全部是当年被他吃掉的敌人组成的,祂们残留的本能会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虎杖悠真」和融合后的祂都不知晓。
一切纯属于无心插柳柳成荫,即使是祂也没想到月都的意志还有残留,将祂藏起来的灵魂,托付给了五条悟,并指引他精神潜入到祂和摩罗几乎已经完成融合的觉魂内部。
还让五条悟看见祂此时并不好看的外貌和外形。
这些活得久的还挺麻烦的,还好这一次真的是彻底消散了。
“真恶心啊,你这家伙,不会是后悔了吧?”
「虎杖悠真」的想法,摩罗不是不知道,而是只要他想要“完整”,他便别无选择。
“我以为你知道,后悔是因为有难以释怀的东西,才会有的感触。”
“呵,是因为你手里的食物,才有这个感触吗?真当自己是人类了吗?”
祂没有理会摩罗略带挑衅意味的话语,而是专心与怀里正仰着头凝视祂的大猫对视着。
从雪中走出来的雪精灵轻轻地喵了一声,用湿润的鼻子顶了顶祂的鼻头,毛茸茸的猫爪轻轻拍打着祂的脸,仿佛在安慰祂。
“咪。”(我会陪着悠真的。)
“但是他也是我啊,那是我的本性,我的另一面,悟先生。”
“嘤——”(所以你不可以变成那种啃脑花的变态啦。)
五条悟对于自己再次变成猫这件事接受良好,毕竟幻境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它的梦中变成了庄周?因为梦境的形成与人的潜意识、认知和记忆有关,有时候现实和梦境是很难区分开的,彼此之间没有鲜明的界限。
或许在虎杖悠真的认知里,五条悟就是一只有着雪白毛皮和湛蓝双眼的大猫。
似乎记忆不好的虎杖悠真很喜欢将特别的人进行物化(注3),以加强印象。
——其实也不是不行啦,因为他家的小男朋友似乎对“自己人”都特别有耐心,或者说,这是一颗除了到处溜达和扩大地盘之外,其他事情都懒得搭理的青橘子呢。
有谁不喜欢乖巧黏人又长得漂亮的大猫猫呢?
多一点在意的东西拉着他的恋人,不让他继续往下坠落或沉没,是不是就不会让他走向摩罗那一边了?
五条悟看着祂那张与摩罗如出一辙的脸,也是他可爱的小男友在数年之后的模样。虽然少年体型也有一番刺激,但他希望在现实中的虎杖悠真,也能成功长大成人,不然每次夜蛾正道望过来的眼刀都快把他砸死了。
明明被保鲜几百年的青橘子骗身骗心的是他诶。
五条悟扒拉了几下他抓住的人的头发,嘴巴叼着一撮微卷的雾蓝色发丝,像理毛那样咬了起来。湛蓝的眼珠转向台下站着的摩罗,对方的身形有些模糊不可见,如同笼罩在云雾里一样。在他的观测里,不断有浓稠和黑色烟雾从摩罗身上流出,缠绕在祂的身体,迅速地渗入。
摩罗体内属于灵魂的灵光像是粉尘一样,均匀地混在了那黑烟里,帮助他融入祂体内。
融合啊…一杯水究竟是甜还是咸,取决于其中糖和盐的量,以及水的多寡。少量的盐虽然能够让糖水变得更甜,但过量的盐只会让他喜欢的甜水变得难以下咽。
但如果是一道菜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因为如果从最初开始到现在,无论哪一个都是悠真,不存在被什么脏东西顶替了的话,换个角度想,好像更刺激了。
五条悟兴致勃勃舔了舔暴露在他嘴边的耳垂,尖利的爪子勾住脚下的布料,尾巴轻轻扫了扫对方的身体。他突然想揭开那层看似坚硬的冰冷鳞片,触碰那颗被鳞甲和皮肉掩盖的柔软的心脏。
那天…挖出心脏的那瞬间会恐惧吗?即使是鬼也会痛的吧?
想要抚摸,想要拥抱,想要将自己的亲吻落在那颗滚烫的心脏上面。
“老师听到了哦,听到了悠真的告白。”
“要做好心理准备哦,骗人精。”
“这一次,还有以后,我都不会放开你的哦。”
五条悟的心思,并未被祂所“听到”,反倒是摩罗似乎察觉到嘴里喵喵喵个不停的大猫在打着坏主意,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摩罗翻身上了台子,朝着无法移动的祂走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已经大半没入祂胸口的潮满珠,那是他本能在渴望着的东西。
祂没搭理摩罗,而是在怀里大猫的博取关注的动作下,额头与鼻尖与大猫相触。
“悟先生觉得,人类的基础是灵性,还是记忆和思考能力?”
“喵?”大猫蹭了蹭祂的脸,舔了几口祂那张浮出鳞片的脸。
“喵喵喵。”(只要是能让悠真变得“完整”的东西,都很重要啦!)
“我以为…悟先生会拿着它离开…”
“如果不是这只蠢猫把这个Snitch(注3)带给你,鄙人就赢了哦。”
“心有所属的猫将自己的战利品带回来献给心上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摩罗啧了一声,眼睛转了转,抓了一把猫铃铛,换来了大猫在他的身上留下几道血痕。
“真是脑子不灵光,连山里泡温泉的野猴子都不如的蠢猫。”
“嘶——”(悠真才是钻牛角尖的大笨蛋!骗子!变成化石的橘子精!)
攻击不到人的大猫朝着浑身萦绕着寒意和水汽的摩罗一阵喵喵嗷嗷地骂骂咧咧,骂的很脏。
摩罗无所谓。他向来喜欢看到别人对他不爽又无法杀掉他,在那边无能狂怒的模样,尤其是那些天天像尾行犯和偷窥狂一样,跟在他身后的鬼杀队剑士们。似乎他们现在还在试图进入他统治的区域,真是不会吸取教训呢。
“可惜了,鄙人本来想当着你这家伙的面,一点点吞掉他们的身体,粉碎他们的魂和意识的,甚至都想好让他们怎么戏剧性的死去,成为鄙人的盘中餐了——某个讨人厌的彩虹眼说女人更有营养,鄙人倒是觉得强者身上的东西味道更好,也更有价值一点呢。”
“鬼舞辻无掺和宿傩那种年份太久的东西被你吃掉的话,不会无法消化吗?”
“鬼舞辻那个脏东西有七颗心脏和五个大脑,还会自动游走,非常的新鲜生猛,上次竟然没吃到,非常可惜。至于宿傩,他最美味的是灵魂和里面蕴含的信息,真不愧是平安时代最出名的术师。”
“对于五条家的六眼,最好吃的是他们的眼珠,要用放在松木桶酿造的纯米清酒浸泡五分钟,用新鲜刨开的竹子盛放,撒上黄菊花瓣食用;宿傩的容器的肌肉结实,很适合细细切成透光的薄片,晾放在冰镇过的松枝上,迎着月光欣赏一番再慢慢品尝。对了,他们的血液可以加入豆蔻少女以嘴唇采摘的春茶嫩芽,用妖术一起酿造成甘美的血酒,想必那滋味一定相当不错。”
说到偏爱的食物,摩罗的语气好像有些兴奋,他跳上剧台,轻快的绕着祂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唱着故意走音的《茏目歌》:
“茏目啊茏目,笼子中的鸟儿,无时无刻都想要跑来。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鹤与龟滑倒了。”
“背后面对你的是~谁~呢~”
玩兴大发的摩罗故意捏了一把大猫的耳朵,拉扯着大猫的胡须,惹来大猫的尾巴在他的手上轻拍了一下,像是在说“别闹,是谁还用猜吗?”。
“咦惹~这小孩的六眼终于坏掉了吗哈哈哈!”
摩罗察觉到埋首在祂的怀里,那只猫儿的态度变化。他突然变了脸色,汹涌的恶意和暴虐的杀意透体而出,全身气势欺压而上。
“鄙人,讨厌猫这种生物。”包括像猫的人类在内。
啊咧,早知道那时候把那个多嘴的老东西给彻底吃了。
竟然能维持一只猫的模样坚持走到这里,连人形都不要了。
为什么?
好恶心啊,这种他不能理解也不能赶走,更不能掌控的东西,就跟那些自诩正义的愚蠢猎犬一样。
恶心死了。
其实,摩罗也知道他的「为什么」在得到灵性,重新拥有和理解人性之前,不会有答案。
“你觉得,我们、或者说,‘我’现在应该是谁呢?”
摩罗听见那个在融合结束前,无法离开剧台的人这么问他。
他和祂现在算是什么呢?反正他们从来就不是王与坐骑(注5)的幸运关系。存在一个不论姿态或能力以及力量两个完全相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对他们本身就是一件恶心作呕的事情,他们只是彼此的镜中影。
祂不是嵌合体,因为祂的组成物之一来源于摩罗,是拥有着摩罗最刻骨铭心的部分记忆和最后对活人的善意形成的「虎杖悠真」,是摩罗的另一面。
他们之间也不是共生或是寄生关系,因为没有了摩罗所持有的强大觉魂作为支撑,虎杖悠真的生得术式完全无法发挥;而离开了「虎杖悠真」和「虎杖悠真」掌控着的灵魂,摩罗会被过去的记忆和负面情感给再次影响,失去复仇目标,无法产生也无法体会新的情感的他,只会无止境地被自己的欲望所控制下去,重复上一世的老路。
是羡慕吗?不止。
还有嫉妒。
哈,真是丑恶的滑稽感情。
他好像也只剩下这些无聊的东西了。
——我是谁呢……
“也许只将肉身当作容器的我们,什么都不是哦。”
摩罗微微歪着头,好奇地看着祂和赖在祂身上的大猫,朝着祂体内属于「虎杖悠真」的意识问道:
“你,觉得那具身体自带的脆弱觉魂,能够吞噬鄙人和鄙人觉魂里包裹着的‘他们’吗?”
摩罗在上一世截留下的同伴们的灵魂信息,可不是只有最初那365个啊,其中还包括了在那夜之后死去的同伴们的族人和所有忠于他、信奉他的人类。
“如果只是共存呢?说到底,我们也只是代表天平的两端而已。”
祂用如出一辙的双眼看着身体变得有些透明的摩罗,表情无悲无喜。
摩罗哈了一声,双手抱胸,打量祂的目光玩味,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物种。
“你觉得,作为‘人’的基础是什么?”摩罗朝着祂问道。
“哦呀?这听上去是要讨论灵魂和觉魂,哪个重要一点呢……我(注6)觉得是意识哦。”
摩罗话音刚落下,挂在祂身上的大白猫便朝着摩罗快速啊呜啊呜地叫唤起来,一爪子用力拍打着祂的肩膀,仗着他听不懂猫语,好一阵骂骂咧咧。
哇哦,生气了?这只猫好像骂的很脏诶。
“不,是灵性,是能够压制自我的本能和欲望,克制自身生理和心理的冲动的智慧。”
祂蹭了蹭正在喋喋不休的大猫,亲吻了他湿润的鼻头,得到对方放软了的轻声嘤咛作为回应。
祂知道当两个觉魂完全在唯一的主魂(灵魂)的调和下融合后,两个意识的意志,思维,记忆,情感…所有的一切将会混合在一起,不分你我,真正的做到统筹“一灵”,脱离外面那具躯体的限制。
“况且,那个小孩已经拥有了稍微自保的能力了。”虽然还远远不足以取悦祂,“你能感觉到的,对吗?那孩子在外面,和我们在一起,正在呼唤着我们。”
强行为新生者赋予直灵的身份和为最初的意识冠上曲灵之名,将自己的魂作为玉的内容物,将虎杖悠真的身体作为玉的外壳,本就是为了让虎杖悠真继续保有人类身份,减缓“鬼”那一面对躯体的侵蚀,摩罗不得不为的操作。
特别是在6年前的那个傍晚,拿到了羂索故意经人送到虎杖悠真手里的「孙次郎之面」后,当时支配着身体的摩罗,也被那张浸润着数百年愿力的古老能面给刺激了,花了一番功夫才压下针对虎杖祖孙的杀意——把在意的人全部吃进肚子里,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人类,有趣却很脆弱。」
「靠得太近,他们会死掉;远离他们,也会轻易的死掉。」
“他们要是死了,鄙人就能大吃一顿了,鄙人等这天可是等得很不耐烦呢。”
摩罗直到最后都没有再开口,只是一直看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他的身影在最后消失,融入祂,陷入沉寂之际,摩罗看见那只披着雪色毛皮的大猫无声地走来,四肢一蹬,扑了上来,拥抱住浑身冰冷的他。
“!?”摩罗脸上的笑容一僵,原本要继续吐出的话语直直地顺着食道落回了肚子里。
“喵嗷。”
这是毛茸茸的,柔软又热乎乎的鲜活生命。
为什么…
猫舔了舔摩罗的嘴唇,又蹭了几下,声音娇滴滴的。
“……”蠢猫。
「我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拯救。」
「我只是不能放弃你的愿望会实现,并且之后你会幸福的想法。」
摩罗的身影轰然如被迅速风化的风蚀岩那样,无声坍塌成了细细的的星尘,如打着旋一样的花叶绕了四脚着地的大猫转了几圈,最终没入了祂的体内。
呵,既然如此,证明给他看吧,究竟是灵智慧统领自我,还是意识支配灵性。
他会一直注视着的。
注1:北欧神话里追逐月亮,在诸神黄昏时吞噬月亮的狼;
注2:防守反击,这里指的是足球比赛里的一种战术打法;
注3:这里是哲学名词,起源于老子哲学,审美移情是物化的表现特征;
注4:飞贼(金探子/スニッチ),出自《哈利波特》里,魁地奇比赛里的球的一种,只有它被抓住,或者经过两支球队的队长同意,一场魁地奇比赛才能结束,算是比赛结束的象征;
注5:出自《Bleach》黑崎一护体内的虚白的话;
注6:日字“我(われ)”,在这个自称的时候,是使用大阪东部的河内方言(河内在纪伊北边),这个方言,也把“你”称为“われ”,容易给人一种喧哗吵闹的粗暴感(参考文化厅《敬語の指針》),所以五条猫也跟着喵喵咧咧;
作者有话要说:PS. 摩罗残魂曾经对宿傩反问过:“哦?我不就是‘虎杖悠真’本人吗?”(第65章彩蛋后续)
所以,还记得悠真在离家出走之前,是说话会故意气人,会明目张胆逗小老虎的类型吗?那其实操控身体的是鬼东西哦。(第13章)
所以悠真将灵魂
你们有猜到摩罗和悠真是什么时候开始分为两个意识的吗?哈哈哈哈哈。
离家出走,是从那个被「孙次郎」寄生的面打师出目川试图杀掉小老虎但被悠真反杀之后发生的(第13章),「孙次郎」本身是羂索为了收回摩罗残魂放出的。在那时候摩罗就开始有意思的在做分离了,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猎杀虎杖祖孙,离家出走发生了。在这之后携带着摩罗意识的旧觉魂被分离,封印在「孙次郎」制作成特级咒物(「孙次郎」本身就是半成品咒物了)。
为什么是摩罗被分离出来?原因是因为他的存在会引导、加快虎杖悠真的身体异化,所以他分裂了自己的小部分的意识进入从未被使用的新觉魂,注入部分的记忆,渐渐形成了新的悠真(就像妖怪们搜集筑姬的记忆结晶,试图“复活”她一样)(也许你们可以用人格分裂或是植物扦插嫁接来理解?但现在是非科学,摩罗认为悠真只不过是他的“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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