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领着梅香来到李邑往常住的庭院,因此次前来并未提前通知,院落自然是没收拾的。
只是庄子里也有奴仆,隔三差五也会过来收拾一番,譬如扫扫院中落叶,擦拭一下柜子上的灰尘。
屋里并不脏乱,梅香让金宝整理床铺,自己找庄子里的长工问了打水位置,打完水后开始擦拭桌椅上的灰尘。
梅香是大家出身的丫鬟,做事但求妥帖,见金宝铺好床铺就没事干,就先让他去打水给主子送去。
屋里打扰差不多,梅香把大奶奶的衣裳从细软包裹里拿出,即使只在这里停留两三日,她还是把衣服褶皱捋直,规规矩矩挂到衣橱里。
做完这些,梅香仍不满意。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担心大奶奶初来乍到住不习惯,遂又将屋里许些小摆件按照大奶奶的喜好摆好。
这一收拾就收拾到临近窗户的书案上,梅香把笔架归置一番,而后将桌上书本上的灰尘弹去,正要把书放回书架,眼尖看到原本被书本压着的字帖里夹着一叠笔墨。
梅香迟疑了一下,将书本放下,把那页宣纸抽出来摊开看了。
看似只有一页,拆开却有三页,梅香抖着手一一看去。
第一页:
芳心对人娇欲说,不忍轻轻折。
溪桥淡淡烟,茅舍澄澄月。
包藏几多春意也。
第二页:
秋千院,拜扫天,柳荫中躲莺藏燕。
掩霜纨递将诗半篇,怕帘外卖花人见。
第三页:
要见除非梦,梦回总是虚。
梦虽虚,犹兀自暂时相聚,近新来和梦无。
越看,梅香脸色愈发难看。
娇欲说……
掩霜梦中见……
字迹清秀中带着两分稚嫩、歪扭,看的出是初学新手只做,且是个女子。
主子的东西固然不是他们做奴婢能随意翻看的,只是如今看了个全部,梅香心中略有几分慌乱,心中各种猜忌涌现。
与大奶奶新婚,大爷远在礁都,回来后仿佛也未曾来过这出庄子,难道写这笔作的女子是在大爷新婚前,便与大爷有了纠葛?
梅香不敢深想,不确定这信大爷是否看过,她把宣纸叠好重新放进字帖里,又怕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大奶奶回来看到,心里不痛快。遂将字帖一起放到书架最底端,拿了厚厚几本书压在上头,才放下心。
忙完一切,梅香擦了额头薄汗准备去找金宝,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清脆女声。
“咦……铜宝哥?”
“杏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许杏儿道:“我、我方才好像看到金宝哥了,可是大爷来过了?我这段时日看书有许些不明白的地方,想找大爷教教我……”
话说道最后,语气不是很自然。
铜宝心大,并未发现不妥,反而笑道:“那你可找错地方了,大爷不在这,估摸在山腰观月台那边……”
“这样啊……”许杏儿有些失望,不等她请辞,已踱步到窗边的梅香先一步开了口,“铜宝,这位姑娘是?”
院门口那叫杏儿的姑娘生了一张圆脸,杏眼樱唇,许是劳作缘故,她皮肤不算白,又着一身粉色短褐。
不像出身高门,偏偏铜宝对她态度很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