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南京华城,定波侯府内,宇文怀都端坐一旁,面色轻松,身边摆着精致的糕点,身后德顺与萧梓硕左右而立。他们在等这侯府的家主现身。
定波侯韩承宗此刻正在内室,忧心的踱着步子,他已年余五十,掌管五万京华军,还是为太子的到来,惴惴不安。再听家丁回报,太子将奉上的糕点都吃完了,又问了侯府午膳要吃什么,还说他想尝尝庭南特色的饭食。这表现,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个太子啊!”韩承宗无奈道。
这太子爷,连平日里以吝啬着称的京华主簿梁轩仁,所管的府库都能撬开,他韩承宗统领庭南京华五万官军,可难保不被太子撬走些什么。鸿运楼之宴,他恰逢小疾,躲过一敲,事后还曾沾沾自喜过,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愚蠢了。
在得知太子成功去京华府库调出了粮,韩承宗就有预感,下一个就是他的京华军了,所以一直称病,未去驻军所。不成想,这太子爷直接找到家里来了。称病不见客,也难以打发。
韩承宗吩咐仆人找些布条,将额头裹上,身上也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成了个球。装病嘛,也要装的像一点。
装扮好之后,韩承宗一咬牙道:“走,去见太子。”
韩承宗就被一左一右两个仆人搀扶着,与宇文怀都打个照面,时不时还干咳几声,最后艰难的坐到堂内主座之位。
“太子见谅,老臣,身体抱恙,咳咳,怠慢了太子。”韩承宗装模作样的说道。
宇文怀都笑意盈盈的说道:“哪里哪里。我一早去了京华驻军所,他们说侯爷病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才来侯府看望。如今一看,侯爷确实病的不清。侯爷所掌京华军,实乃庭南官军之精锐,肩负整个庭南安危的重责。侯爷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谢殿下关怀,都是些老毛病了,只是这次犯起头痛来,实在疼痛难忍。也顾不得怠慢殿下了,要是没什么事,老臣就回去休息了。”韩承宗做出痛苦之状,抚着额头,时不时的再咳上两声。
“侯爷且慢。此次前来侯府,确实有事相求。”宇文怀都直言。
“若是小事的话,殿下即可交与驻军所处理。若是大事的话,我看殿下得再等等,我这头痛欲裂,怕是帮不上殿下什么忙。”韩承宗推脱道。
“不多废侯爷心思,侯爷一定帮的上。想必您也清楚我此来的目的,我奉旨南巡剿匪,此到侯府,是为借兵!”宇文怀都郑重言道。
“借兵?哎呀。”说着韩承宗就扭曲着面庞,开始演痛苦状,“临阳自有官军,京华军大半水陆精通,山上匪盗而已,哪里动用的着我京华军。哎呀,头疼,请恕老臣不能奉陪了,来人,扶我回去休息。”
“侯爷不必如此心急,您不问问我要借多少吗?”宇文怀都说道。
借多少?你一句话,调了京华府库两千石粮,这当我能再上?
“老臣不必知晓。哎呀,实在是病痛难忍,老臣告辞了。”韩承宗说着,一摆手,两旁仆人心领神会,立即搀扶着侯爷就要走。
“两百人。”宇文怀都脱口而出。
韩承宗停下了脚步。
“侯爷,此事需与你细谈,请屏退左右。”宇文怀都言道。
韩承宗略带怀疑之色,转身看了太子一眼。
“此事当真,绝无虚言。”宇文怀都一本正经。
“你们先下去吧。”韩承宗将左右屏退。
宇文怀都一抬手,德顺与萧梓硕也退了出去,把守在门口。
“听闻临阳匪盗三千余众,我京华军虽神勇,殿下你借二百人,就足以应付?”韩承宗怀疑道。
“不仅只借二百京华军,剿匪事成之后,本太子保这二百京华军毫发无伤,安然归来。”宇文怀都信誓旦旦。
“太子爷,涉及军事,可不敢打诳语啊。”韩承宗说道。
“侯爷不放心,当下我就可以签下文书,他日,我太子宇文怀都所借京华军,但凡有一处损伤,侯爷大可持此文书入京都告御状。”宇文怀都言语坚定。
话已至此,韩承宗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借二百京华军,于京华军防来说并无妨碍。一旦太子剿匪功成,他的京华军也可沾得好处。一旦太子剿匪失败,二百京华军有所折损,告不告御状倒在其次,太子的人情算是欠下了。
韩承宗还未作答,宇文怀都就将德顺唤了进来,备好笔墨,自己大笔一挥,还扣上印信。
韩承宗接过文书,心满意足的笑了,太子早这样说,他也用不着扯谎装病啊。
“既然如此,老臣确实无法拒绝了。”韩承宗应承着,也迅速调来了驻军所的人,将调兵令签好了。
宇文怀都终于拿到了调令,谨慎言道:“但只借军二百之事,还望侯爷对外保密。因为,我此借,不止是这二百官军,还有侯爷所掌这五万京华的威名。”
韩承宗心领神会,点头一笑。常年带兵,他怎会不知这般狐假虎威的道理。只是太子年纪轻轻,心思如此深沉,他也着实佩服。也怪不得他能从一向抠搜的梁轩仁那里,调出千石粮来了。
“老臣明了。”韩承宗回道。
“侯爷,这下头不痛了吧。”宇文怀都打趣道。
韩承宗咧嘴一笑,就像自己清楚的掌握太子此行的目的一样,太子自然对他装病之事,了然于胸。
“那侯爷既然病痛缓解,我倒还有一事要说。当初鸿运楼接风宴上不见侯爷,也阻了侯爷为剿匪之事,所尽绵薄之力的报效之心。我既然来了,自然要帮侯爷宽解此心头之病。州丞大人所捐五百两,身为武将,自然不甘当人后,侯爷你说对吧。”宇文怀都又嬉笑起来。
韩承宗笑容僵化,眼前这小儿,果然非同一般,几步棋走下来,自己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现在连病也装不得了,根本没有借口搪塞过去。
“老臣明白了,五百两银子,一并奉上。”韩承宗无可奈何的说道。
宇文怀都继续嬉笑道:“侯爷,午膳我就不再侯府吃了,嘿嘿,不再给您添堵了,告辞。”
终究,还是被太子敲了竹杠。
“臭小子。”
在宇文怀都走后,韩承宗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