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叙要回松石书院里去,景瑚则要去定国公府,他们只能同行一段路。景瑚也难得的拒绝了柯明叙要送她的好意,早早的和他道了别。
一想到要告诉清柔这个对她而言很是残忍的消息,景瑚一路上又心情很不好。
宝蓝见她这样沉默,只好说些旁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今日小县主说要往善堂送些布料、针线之类的东西,前几日柳黄姐姐带着奴婢们整理库房,倒翻出来许多陈年的衣料和丝线。”
“与其白放着,不如回去就整理出来,也给库房里腾一点东西。小县主放心,虽然是陈年的东西了,但保存的好,都并没有坏的,只是想着花色老了,小县主也不会用,所以才想着送人的。”
景瑚点了头,“我知道你们都是细心的,多少年的东西都能收的很好。就按你说的做好了,也不必着急,年下你们想必都很忙,善堂里这些孩子也未必就能静心做这些。”
“再者善堂的人手只有比我们家更少的,这些布料和丝线都是金贵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有地方妥善存放。”
宝蓝便道:“奴婢们倒是没有什么,小县主的东西积攒了这么多年,库房也要满了,还想着正好要清理一些东西出去呢。眼见着又是年节,若是收了太多节礼,恐怕要同侧妃娘娘说一声,东西堆到栖雪阁里去了。”
“不过小县主的考虑也有道理,既是这样,还是等年后有时间小县主和奴婢们一起去挑拣挑拣,省得奴婢们不知道,把小县主的心爱之物也送出去了。”
“你也说都是陈年旧物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起来,想必也算不得‘心爱’二字了。”景瑚调侃了一句,心下又莫名的觉得有些寒浸浸的,“今年恐怕不会如往年一样有那么多的节礼能收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是局中人,有一颗明白的心才最重要。
宝蓝递了一块桂花糕给景瑚,“小县主别多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谢八小姐送来的桂花做的,您尝一尝。”
谢池莹也实在是个妙人,刚回家的时候或许很忙,给景瑚的信都很简短,只是每一次都会附赠一小包干桂花。景瑚写信问她是什么意思,她又说没有什么。
放着也是浪费,景瑚就干脆让灶上的人拿去,做了些桂花糕给她吃。今日倒是忘记了让柯明叙也尝一尝。
马车经过朱雀大街,繁忙过一阵,很快又归于安静,在定国公府的二门前停下。
今日景瑚过来定国公府并没有事先投帖子,就和上次她过来定国公府教训徐沐柔的时候一样。门上的婆子恰好也就是那一日的,见了景瑚,腿脚都有些发抖。
景瑚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些感慨,“我是来拜访你们家八小姐的,今日她在家么?”
那婆子忙道:“八小姐在家的,只是不知道是在园子里,还是在松鹤堂,近日我们家太夫人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八小姐要侍疾。”
景瑚便温言道:“那就麻烦嬷嬷去替我寻一寻她,通报一声,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婆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招呼景瑚,让开了一条路,“请小县主在亭中稍坐,奴婢马上就回来。”随手指了一个丫鬟过来服侍景瑚,一边往园子里走,还三步一回头的,生怕景瑚又要闯了进去。
如今她可没有这样的底气了,也没有一个人欠了她,令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讨债。
定国公府里的丫鬟倒是比那婆子要落落大方一些,恐怕也有没有见过景瑚和许侧妃那一日凶神恶煞的样子,为景瑚添了茶,便静静的候在一旁。
周围很安静,只能偶尔听见几声鸟鸣。
景瑚以为自己需要等一段时间,那婆子居然很快就回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清柔身边的盏夏。
“小县主今日怎么忽然过来了,我们家小姐正在春蓑楼里等着呢。”
景瑚便和那婆子点了头,跟着盏夏往熙和园里的春蓑楼走。盏夏之于清柔,便如同宝蓝之于景瑚,景瑚和清柔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对她也是很熟悉的。
“你们家小姐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她的情绪可好一些了?”
盏夏便是一脸的为难,“没有好呢,每日也不做什么,除了去松鹤堂侍奉太夫人,在春蓑楼里便是每日发呆,常常拿着一本书,半日也不翻页。”
“也吃不下去东西,这几日瞧着都瘦了许多了,太夫人自己身体不好,还要担忧着我们小姐,也实在是……”
景瑚点了点头,也算是意料之中。“不如我们先去薮春轩一趟吧,你们小姐喜欢山茶,或许看见鲜花心情能好一些。”
清柔说是国公夫人喜欢山茶,可其实她自己也很喜欢。每年山茶刚刚开放,她屋子里的花瓶就开始供奉山茶花了。
若是今日她的情绪实在很不好,那件事她也可以缓一缓再说。
景瑚要往薮春轩的方向走,却忽然看见远处有一行人行色匆匆,她张望了几眼,“……似乎是淮邑乡君?”
盏夏肯定了她的猜测,“应当是乡君没错。齐家小姐的百日宴要放在熙和园里办,乡君这几日日日都进府忙碌的。不过她最近很少进园子……那个方向……瞧着倒像是要出园子。”
“真是奇怪了,从那边出园子,只能是去四房,可自从四房原来的那位太太过世之后,乡君和四房几乎是没有往来的,和四房的两位小姐关系也是平平而已。”
景瑚对徐家四房并不熟悉,只知道四房的老爷是庶出的。不过徐沐柔倒是四房的,和淮邑乡君的关系可不是‘平平’而是几乎成仇了。
想到徐沐柔,景瑚心中又升腾起来一阵火气,最好别让她看见她,她怕她又忍不住想抽她。
在定国公府看见淮邑乡君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她要做什么事情,也与她无关,景瑚不过再看了一眼,便往薮春轩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