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女儿还没安慰好, 那头大丫鬟匆匆过来，附在丞相夫人耳边，“公子回来了，看起来神色不太好。”

丞相夫人太阳穴突突的疼, 这一双儿女一个两个都是并不让她省心的主儿。

她看了眼仍然吵着要嫁给那劳什子状元郎的女儿, 起身走出女儿的闺房, 问道：“问竹怎么了？”

“好像是之前那哑女的事。具体不是很清楚，小公子走得急, 还迁怒了身旁的小厮，身边的侍卫也不知去哪里了。”见夫人加快脚步，大丫鬟继续道：“公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嗯。”丞相夫人维持着礼仪，快步走到前院，还没进赵问竹的院子，便听到了小儿子的骂声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伴随着小吴一声声苦苦劝解：“公子您小心些，别刮到了手啊！”

丞相夫人抬脚要往赵问竹房间里走, 被旁边的婆子一把拉住，“夫人，还是等少爷消了气在问问怎么回事，这正在气头上，进去免得被少爷不小心伤着。”

“嗯。”对于儿子这暴躁的性格，丞相夫人早就习惯了，只是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儿子情绪比较稳定，大夫也说这样下去, 说不定就好全了。

丞相夫人原本还抱有希望，可这段时间，儿子的情绪是越发的不稳定，以至于丞相夫人眉眼间都多了几分忧愁。

再加上这段时间大女儿吵着要嫁给一个穷书生, 那穷书生虽然中了状元，可他心中有人，一回家便娶了心上人，大女儿还是揪着人不放，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最近真是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过了约一刻钟的时间，里面摔东西的声音才停下来，赵问竹大声喊了句滚，晃荡一声，传来小吴的求饶声。

丞相夫人深吸了口气，“看来这东西是砸完了，我们进去吧。”

里面一片狼藉，地上却是碎片，就连桌子叫都断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垂落在房间中央，一眼看上去，简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前面的大丫鬟熟练的扫开一条道，丞相夫人顺着走到赵问竹不远处，眉头蹙着，问道。

“回夫人的话，今日和公子在街上看到一位，和之前给公子泡茶身形很像的姑娘，但这女子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我们怀疑这姑娘就是之前的那个哑女，公子这才……”小吴脸上青了一块，忍着痛给妇人解释。

都怪今天自己多嘴，又挨了一顿打，他就应该悄悄查明真相，确定的是不是那哑女再和公子说，现在打已经挨了，万一那人不是，那就白挨打了。

小吴一脸的苦相，觉得自己命太苦了。

“哦？”丞相夫人却是提起眉毛，感兴趣起来，“你说你遇到一个和哑女很像的人？公子身边的侍卫都去查这件事了？”

“是的，夫人。”

这还算是近来的第一个好消息，真是奇了怪了，儿子情绪如此不稳定，偏偏那哑女泡的茶能让儿子好受一些，那茶她给大夫看过，大夫说没什么问题，可按照这方子，她请过泡茶最好的人来泡过，儿子喝了仍然没什么效果。

也不知那哑女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诊治大夫都无法诊治的病症。

丞相夫人又喊了府里的侍卫首领，让他协助那几个出去查找哑女下落的侍卫，赶紧将今日儿子遇到的人的身份查明。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房间里已经被收拾干净，看着强忍着怒气，双手还在发颤的公子，众人都不敢多留，只对着夫人和公子遥遥行礼，默默无声退出房间。

等到晚上，侍卫首领就带回来了消息。

“那姑娘名叫小花儿，曾经在水城呆过一段时间，后来消失了一段时间，正好是哑女出现在盛京的时间。且两人年龄相仿，那小花儿擅长厨艺和糕点，曾经跟着人学过，哑女在盛京未曾碰过这些东西，但同样是出现在了酒楼，据属下查探，盛京大酒楼和得意酒楼两家的掌柜私交甚好，属下初步确定，小花儿很有可能便是哑女。”

丞相夫人猛地从椅子上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说什么？我儿……这是有救了？”

丞相夫人哽咽起来，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嫡子，若是儿子的病一直不见好，以后也就是靠着他父亲所留下来的家业游手好闲，而那小妾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争气，已经是越过了她的儿子，在夫君的荫庇下已经是正四品的大官了！

“夫君！”丞相夫人轻唤，“咱们儿子有救了！”

当初儿子好转，她本以为是在大夫的医治下逐渐好转，却不曾想竟然是因为一杯茶的缘故，要是早知道，她不管美丑，早就让那姑娘进了家门，何须像此时一样费心力？

不过现在又重新听到那姑娘的消息，丞相夫人已经是激动得不行，“快快快，将人请过来！”

“夫人。”丞相心中也很是舒展，不过并不像夫人一样激动，他制止道：“夜已深了，明天再让他们去请人。”

“是是是，夫君说得是。”丞相夫人回道，说着说着，手上的帕子掩面，轻轻抽泣起来。

“只是作何？”丞相起身，将妻子搂进怀中，轻拍妻子的背。

“妾身，妾身只是太高兴了！”

两人这般高兴，而赵问竹的屋子里，听到这消息的人却脸色阴沉。

赵问竹将手下的桌子拍断，一旁的小吴看着那今天刚换的桌子，波澜不惊，脚步稍微往外移了一点，继续装死。

“果然是她！”公子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手上的骨头咯咯作响，小吴悄悄为那不知何故隐姓埋名的小花儿捏了把汗，不过有想到公子既然有了发泄的对象，那自己的日子肯定好过了。

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那小花儿当初可是讹了他家公子一笔银子走的，那给的配方肯定是不齐全的，这次算是她倒霉，被公子逮着了，胆敢让他家公子难受这么久，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你说她夫君叫什么？”赵问竹问道。

“当科状元郎——张泽！”

“好好好！”赵问竹咬牙切齿，“这个状元郎，便是姐姐一直嚷嚷着要嫁的那个。”

赵问竹摆手让侍卫首领下去，眯着眼睛等着那闪烁的烛光，当初姐姐要死要活一定要嫁给那劳什子状元郎，他和父亲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却不想，那状元郎转身回家，竟然将当日自己在街上一眼入心的姑娘给娶了回家。

“好好好！”赵问竹的手掌再次拍向桌子，这次桌子再也承受不了，轰然倒塌。

*

小花儿安然在府中呆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张泽在翰林院的日子并不算好过，因为得罪了丞相，大家都被将一些繁杂的事情扔给张泽，导致张泽经常很晚回来，知道有一次张泽故意透露了自己和端王爷有来往，这些人才没有这么肆无忌惮。

情况刚好一些，没到一天，有被人故意施压找茬。

这次不同于之前，像是上头交代下来的，基本上每个人看着他都没有了好脸色。

张泽老实做着上面强行施加给自己的东西，忙到很晚才回到家。

小花儿已经睡了，给张泽留了盏灯，张泽洗漱完，躺在小花儿身旁，累得说不出话来。

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即使张泽兢兢业业，上面还是挑出了张泽的刺儿，张泽从七品官被贬到八品，一个听都没听到的官职，差点就被踢出了翰林院。

可上面的怒气似乎还未消减。

张泽眉头紧锁，他没想到仅仅是不和丞相千金成婚，竟然遭来如此嫉恨。

自己并未做什么对不起那丞相千金的事情，这样做，丞相一家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些，对不起那句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说法。

张泽打算再忍两天，趁着休沐，去找端王爷说说自己的境况，干脆调出翰林院算了，再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他可能永无出头之日。

张泽沉沉睡过去，一旁平稳呼吸的小花儿却睁开了眼，看着张泽这几天快速消瘦下去的脸，小花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累赘。

前两天张泽重新拿了官袍回来，神色不好，小花儿虽然没问，但第二天就有人登门拜访了，对方言明身份，然后问小花儿，“你去相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翰林院的人也不会再为难张泽，意下如何？”

丞相府……

便是那赵问兰呆过的地方，小花儿觉得好笑，这赵问兰是要逼迫自己和张泽和离，她来和张泽成婚么？

她当时气急了，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拒绝了。

只是看张泽如今日日晚归，原本不高的官位也降了，心中心疼得很，小花儿心烦意乱，如果张泽当时便选择了那赵问兰，他现在可能都已经是大官了，哪里还用像现在一样卑躬屈膝？

小花儿用手撑着脑袋，看了眼月色下眼下青黑的张泽，将脑袋放在张泽颈边，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