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这样一想,顿时觉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又见季笙仍不肯走,不由冷笑一声:“我只盼着妹妹永远都这样执拗才好。www.xiaodiaodayacom.com”
如今满王府的人都去了听荷斋巴结,唯独这个蠢货仍守着已失势的永安王妃,从不肯对听荷斋的人假意奉承。
这样也好,这样,才少了一个对手与她抢风头……
她哼了一声,径直走开,唯独声音还留在风里:“左右我也无事,便去正院里也探一探娘娘的病情才好,说到底,这王府里头的女儿始终不止你季笙一个。”
季笙才不会与这种人多费唇舌,只眼睁睁瞧着季兰走远了,这才转回来。
见阮娘二人担忧地将她望着,心头一暖,“我无事。”
荷花败了,夏季也过了,纵她来看,也不会再有人等她,她又何必守着这份执念,反倒叫人……
季笙收回目光,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才领着二婢重回了云舒院。
如今虽不至毒发,但记忆中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到底不敢轻易忘了,季笙不肯回卧房,便仍在躺椅上磨磨蹭蹭地不肯歇。
众人晓得她心情不佳,也不敢擅自上来惹她心烦,便纷纷放轻了手脚做事。
及至半夜,寒露降下来,少女在露水里头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恹恹地起身回屋。
拔步床外,不知何时摆放了一个花瓶,上头粉荷含羞带怯地半开着,一旁立了一支青翠欲滴的莲蓬,茎长且直,莲蓬却重,便微有些弯。
屋里点了灯,烛光下,荷上似有露珠,晶莹剔透地歇在荷叶上,叫人一望,便忍不住生出些心旷神怡的向往来。
季笙一见到这支荷,心头便是一跳,忙三步并两步地奔了过去,嘴角却已不受控制地悄悄勾了起来。
且不说这时节早已没了荷花,纵然是有,阮娘与香茗二人也一直跟在她身边,又哪里来的机会去摘荷?
她忍不住伸手,将那支荷揽在手中,刚一落入她手,季笙便是一愣。
荷叶脉络凹凸,极为逼真,但入手却沁凉,不似真荷,仿佛某种新奇的玉质一般。
季笙低头轻嗅,荷无香,露珠也未滚动,仍静静地歇在那处,她不由拿了灯去照,这才发现竟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玉荷,比寻常荷花略小了些,可玉质上佳,每一处脉络和露珠都栩栩如生,分明是一支价值连城的玉荷。
几乎只是一瞬,季笙便猜到了究竟是何人所赠。
似乎,能有这般大手笔的人,纵然满天下地去找,也寻不到第二人。
是他,一定是他来过,留了这支玉荷又走了。
一时,季笙心中思绪万千。
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莫说她这小小云舒院承载不住,便是放到永安王手中,也是十分有分量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季笙自然懂得,手中的玉荷不似玉荷,反成了烫手山芋般的存在,季笙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只好憨憨地捧在手里,嘴里却忍不住喃喃道:“陈云樵……”
“我在。”
角落里,一个忍笑的声音传来。
“阿笙,你是在找我吗?”
随着他声音渐大,一个人影踏着黑暗而来,缓缓地,步子却稳当,每一步不似踏在地上,反似踩在季笙心头,无端多出几分叫人忍不住为之心折的踏实来。
男人身材高大,面如冠玉,腰上一支小莲蓬东摇西晃地,无端惹人注目。
季笙愣愣地看着他走近,及至他直到了自己面前,这才结结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没,没走?”
男人轻笑,手却不安分,捉了季笙一缕发丝放在鼻尖,“我原是要走的,可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桩事未完成,又如何能不声不响地便走了?”
他笑时,如千万冰雪陡然消融,更如一夕梨树乍放,季笙纵然已见过他无数次,却仍忍不住为他心动,就连他现下有些轻浮的动作也没有注意,只憨憨地:“你,你还有什么事没做?”
“阿笙。”他手向下,不知何时,已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温暖干燥的手将冰冷的小手捂热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是来见你的,你还未与我说话,我如何能走?”
他手轻轻地动,将季笙另一只手里的玉荷拿开,拉了她到他身边,极尽温柔和耐心:“阿笙既唤了我的名字,如今为何又不肯与我说话?”
“我……”
“嘘。”他一根手指抵在季笙唇边,“你既不知说些什么,便别说了罢。”
他拉她坐下,“你乖乖地坐着,只听我一人说话便够了。”
季笙骤然得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正震撼着,哪里还分得出心思来与他奉承?
见他如此,便乖乖坐下,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身板挺直着,如一个乖巧殇雪的女学童般,只将他直直望着。
陈云樵看的好笑,却也不揭破,只咳嗽一声,“我今日前来,是有一桩大事。”
他看季笙一眼,“再过几日,那件事便可提上日程,在此之前,你莫再轻举妄动。”
又将怀里早就准备好的药膏推到季笙手边,“这些日子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只管远远地当一个看客,稍安勿躁,纵然有事波及到你,也莫反抗,只管顺水而行。”
说到正事,季笙不由打起了精神,目光好奇地落在他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我也不知。”陈云樵似乎有些惆怅,“我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可若真有事,你莫要轻举妄动,我总会在暗处护着你便是。”
季笙不解其意,但见陈云樵满脸不肯详谈的模样,也不多问,只将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小莲蓬上:“你这莲蓬倒是别致。”
陈云樵闻言不由心生警惕:“不是吧,我才与你赠了那么大一支玉荷,你又要来抢我的莲蓬?”
季笙咬了咬牙:“那玉荷来的蹊跷,又如此硕大,我实在不好解释它的来历,倒不如这小莲蓬,又不惹眼,我尚且可以说是自己去外头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