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她贵为郡主,也不敢奢求夫婿身边只有自己一人……
这是妄念,绝不可能的痴心妄想。www.mengyuanshucheng.com
前头赵三小姐的挑衅碰了一个软钉子,周遭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在她身上流连着,当着众人,她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脸上火辣辣地,可她刚伸直了脊背,想要再刺回去几句什么,但一张口,却见阿圆仍是笑眯眯的将她盯着。
唯眼波流转中,不时有警告一闪而过。
虽心中愤愤,但到底身处在皇后宫门,她便只好硬生生地将原要冲口而出的话重憋回了腹中,只悻悻地扯着几个同伴欲走。
然,她的手,刚触到同伴的衣袖,却被人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晴娘,我突觉腹中有些不适,你,你先去吧……”
借口扯得无力。
赵晴娘还未反应过来,只愣愣地:“你是要更衣?那你去吧。”
有人“扑哧”一笑。
因赵晴娘方才有些放肆,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四下俱静地,这一声笑,便显得有些刺耳了。
当下,便有人朝着季芸望了过来。
然,季芸是早被众星拱月惯了的人,这样一些无关痛痒的目光,实在撼动不了她。她便只是笑,摆了摆手:“我不过是想到些好笑的事情罢了,前头茶水正温,诸位不妨先行一步,也好过在这里吹冷风。”
她话音刚落,赵晴娘一记狠狠的目光却瞪了过来:“你倒是说一说,究竟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我看,你是在笑话我还差不多!”
季芸便掩了袖子,轻轻哼了一声,却不再搭理这蠢货了。
大凡贵女,都是见惯了风浪的——各府中,明争暗斗的事情并不在少数,她们甚至都不必递过去一个眼神,便能晓得季芸在笑些什么。
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贵女们三三两两地,结伴朝前走着,却是无人再搭理那个胆大妄为的赵晴娘了。
赵晴娘原还鼓着气准备与季芸再杠几句,但她到底没有蠢到极致,见众人都撇了她向前去,立时便生出一种要被一脚踢开的惶恐来,心中一急,忙提了裙子朝那些贵女们的方向急急地追了过去。
季笙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些看似友好坚定的贵女们,俱都隐约有一个圈子和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的——若是有人胆敢挑战那条规矩,便会立时被踢出,毫不留情。
纵是贵嫔的妹妹,抑或是其他人……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刚一转回来,便见季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有人与她递了梯子,她若不就坡下驴,反倒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季笙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咱们也去御花园么?”
季芸却摆了摆手:“你先去吧。我得去与舅母请安。”
舅母?
季笙脑子一转,顿时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舅母,除了皇后殿下外,哪里还有旁人?
旁人须得称殿下,她却称舅母,孰亲孰疏,一目了然。
不过这些事,又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呢?
季笙便撒了手,又望一眼永安王妃,见对方并无反对的意思,这才领着阮娘转身欲走。
永安王妃垂眸立着,并不看她,也不看季芸,只眼观鼻鼻观心地,唯嘴角处却略向上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来。
她在心中默数着,眼角余光却下意识地追随着季笙离去的脚步,一步,两步……
怎地还不见唤?
她正想着,便听到一个急切的声音:“四姑娘,且慢!”
果真。
永安王妃嘴角勾了勾。
季笙不明所以:“大人,你是在唤我吗?”
阿圆便笑着追了上来:“前次我特去王府请你都未请来,这一次你既入了宫,若是再不去拜会殿下,会叫殿下伤心的。”
伤心?
她自以为,与皇后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季笙颇有些意外,但她谨记着出门前永安王妃的吩咐,并不敢擅自决定,不由下意识地扫嫡母一眼。
但见嫡母正偏了头,浑然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不由有些焦急。
是去是留,只怕,无论自己选哪一条路,都是不对的……
可是……
她想起在国公府那天夜里慌不择路的奔逃,小胖手拉着自己躲避着石钧的眼线,糊里糊涂地逃到了竹林里,容后的仗义出手——
对那位皇后,她始终是心存着三分感激的。
于情于理,她也很该与皇后道一声谢才是。
更何况,季笙还有一些自己的小小心思……
略停顿片刻,季笙便打定了主意,也不顾永安王妃是否在看她,便率先一步走了上去,直截了当地请求嫡母示下:“母亲,殿下于阿笙有救命之恩,我,我……”
正中下怀。
永安王妃似这才反应过来似地,扫季笙一眼:“我倒是不知,阿笙你又是何时与殿下结缘的?”
这件事,说来便有些话长了。
季笙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张了张口,但却觉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当着季芸郡主,如今的石钧夫人,若是就这样大喇喇地将季芸新婚之夜自己却被她夫君绑架的事说出来,只怕……
她面上涨得通红。
几度开口,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只满眼挣扎地将永安王妃望着,只盼着她能懂自己的意思……
永安王妃并不傻,自然将季笙的挣扎看在眼里——那些事,实则她早已知晓了。
早在那也季笙衣衫不整地归来时,在那辆停在门口的马车里,在后来又被送回来的阮娘口中,她早已将一切季笙说过的和没说过的都了然于胸了。
如今这样,也不过是故意探看季笙的底罢了。
她看的分明,季笙犹豫的目光在季芸郡主面上一掠而过。
但,这个女孩子多聪明啊,先看季芸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又故作惶恐地看自己一眼,再将目光投射到其他地方——
果真不愧是自己选中的人。
永安王妃心满意足。
她便笑了笑,然笑意尚未来得及收回,又叹一声,仿佛十分惆怅:“阿笙如今年岁见长,也该有自己的决断了。”
她看着季笙,如一个真真正正的慈母一般,眉目温和,带着对女儿年岁见大的心疼和必须放手的惆怅,仿佛万般不得已的模样,将她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