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恨恨地想着:纵你如今再如何张狂得意,可你姻缘早定,纵被嫡母如何抬举,可她到底不过一介妇人,许多事,却始终都要由父亲来做主的。www.xiashucom.com
将你将给一个一文不名的外乡来的穷举子,叫你再吃不起续命的药,受尽折磨,如今你有多快活,日后,便会有多难熬。
在这之前,你可要好好地活着,看着我活得多么风生水起,又看着你自己跌在泥土里时究竟有多卑贱——
有你受的。
她这样想着,总算觉得心头的郁气有了要消散的迹象,也有了与季笙搭话的心思:“北地女儿一贯大方,我都不害臊,阿笙又扭捏些什么?莫不是随了南地来的生母——”
她像是突然惊觉到什么,忙急急地掩了口,见永安王妃似乎不以为意的模样,这才讪讪地到:“阿笙过来,与我一道瞧瞧。”
季笙便看了永安王妃一眼。
但见后者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才朝乖乖地走到季兰身边,两个人一道转了身,朝被诸多婢女捧着的裹了红绸的漆盘上看过去。
这一看,季兰脸上却是一白。
漆盘虽多,却盛得并不算满当,每一个盘子上,都不过只略放了一二样东西——瞧着却是实打实的华丽富贵。
不过,这些东西,看着似乎有些少……
不,是甚少。
听闻前些日子,国公府也去了公主府送聘,队伍长长地蔓延了数条街道,一路吹吹打打的,实在羡煞旁人。
百姓都说,国公府果真豪富。
可这种豪富,落到季兰身上时,却打了个对折都不止。
季兰勉强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欢喜,转身同寄荷侧妃问道:“娘娘,国公府来的……便只这些东西么?”
此言一出,国公府来人面上的笑便淡了些。
早闻这永安王府三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见着,倒觉传言非虚,日后入了府,怕是要闹得阖府鸡飞狗跳,也不知小郎怎的瞧上她?
季兰却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只将一双眼瞪得溜圆地瞅着寄荷侧妃,脑子里,却在不住地想着:
会不会是永安王府规矩森严,或是寄荷侧妃有意要叫外头的百姓瞧瞧她的排场,才将送聘的队伍都给拦在外面,只带了一些出阁时需用的东西过来?
她这样想着,目光又忍不住往漆盘上扫,这才觉得顺眼了些。
旋即,季兰却又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不由又开口问道:“娘娘,礼单呢?”
礼单呢?纵然那些人进不来,但礼单总不会出错,只要叫她瞧见上头满满当当地,便可不追究——
因永安王妃近来并不管事,是以季兰连瞧也没瞧她,只眼巴巴地将寄荷侧妃望着。
季笙在一旁看得分明。
季兰如今这般模样,分明已猜到什么,才会摇摇欲坠的,又怕被人瞧出端倪,便只勉力地强撑着。
殊不知,她如今这般模样,反而才是真正的弄巧成拙。
但不知为何,瞧着这样的季兰,季笙心中却忽地生出些心有戚戚的同情来。
不过,二人素有积怨,她自也不会一反常态地上前去安慰对方,只立在一旁冷眼瞧着。
寄荷侧妃慢腾腾地吃了一盏茶,又将唇上沾上的茶水仔细拭去了,这才轻轻咳嗽一声,眉眼缓缓地向上抬,又慢斯条理地落在季兰身上。
她的动作,看在本就心焦的季兰眼中,不由多了几分不耐烦:“娘娘,国公府送来的,便只这些东西么?不,我不信!”
寄荷侧妃这才开了口:“阿兰还想要什么呢?这些东西,已然十分富贵了,莫不是阿兰还想求别的?”
季兰所求,自然不是这么一星半点。
她咬了咬唇,正要开口,却见旁边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喜庆的妇人笑嘻嘻地上前来了,一双眼上下不住打量着季兰,那眼神,十分**裸地,仿佛在估量季兰的价值般。
这目光,几可称得上冒犯。
季兰被打量得心虚,不由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正要开口责骂,那妇人却先她一步开口:“这便是府上三姑娘么?”
她笑嘻嘻道:“不愧是咱家小郎瞧上的人,果真生得甚好。”
这话,便有些失于轻浮了。
堂中的人都是人精,闻言不由纷纷侧目,那妇人被一双双眼睛瞧着,却丝毫不见心虚,反而朝着上头的永安王妃行了一礼:“好叫王妃娘娘晓得,奴是国公府派来特替我家小朗送嫁的。”
态度却算不得恭敬,反而颇有些眼高于顶的倨傲。
永安王妃才不在意,只朝身侧伺候的玉嬷嬷扫了一眼,玉嬷嬷会意,忙站了出来:“贵客远道而来,我家娘娘本该好生招待,可这桩婚事如今却不是我家娘娘负责的,贵客若要拜,请自与咱们侧妃娘娘接洽便是。”
“侧妃?”
那妇人似有些意外,但旋即却反应过来,目光便朝着上首的另一头扫了过去,便见到一位天仙似的美人正在上头坐着,察觉到她的目光,便微笑着同她点了点头。
那妇人便笑了:“早闻贵府王爷新纳了一房侧妃,生得美若天仙,今日奴瞧了方知,传言果真非虚呢。”
奉承的借口十分牵强。
寄荷侧妃嘴角勾起的弧度无可挑剔。
那妇人又笑道:“这也好,侧妃娘娘来操持三姑娘的婚事,倒是十分匹配。”
寄荷侧妃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那妇人便解释给寄荷侧妃听:“府上三姑娘嫁去咱们国公府,原就是去做妾的,若是劳动王妃娘娘尊驾,却是有些大材小用,如今这般倒是甚好,想来,侧妃娘娘操持这桩婚事,定是王爷的主意吧?”
她颇有些赞许地道:“这做妾的,不正是该管着做妾的事么?府上三姑娘虽是陛下所赐,但有郡主娘娘在前,三姑娘便只能坐在那妾位上了。”
她解释道:“三姑娘不是嫌这聘礼有些少么?可上头郡主娘娘在,三姑娘既是做妾,自然不可盖过郡主娘娘的风光才是。”
季兰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