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源自动物对危险的本能预警。www.xiaodiaodayacom.com
但老猫不过才刚刚叫出声来,那人便轻飘飘地扫了劳模啊一眼。
在季笙看来,那不过是最为寻常的,十分平和的目光,可老猫被这目光一扫,周身竖起的毛却突然全数软倒了。
它低低地“咪唔”了一声,四个肉团子似的脚垫子在季笙身上一点,已十分灵巧地躲到了角落里。
他这才转回来看季笙。
月光下,少女面色雪白,有种苍白的脆弱,他只瞧着,便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不知不觉中,他悄悄地放柔了呼吸,手一伸,将身上的斗篷盖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嗔怪:“你明知自己身子弱,怎也不替自己考量,若是着了凉,该怎么办?”
他原是好意,但季笙却不肯领受,只冷笑了一声:“如今你这般姿态,又是做什么?”
他若真的待她好,那少女又怎会轻易殒命?她的记忆里,又怎会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的“不好”?
更何况,她如今病痛俱消,早已不似往日他眼中的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了。
她懒得和他解释,推着他站起,虚虚挂在身上的斗篷顿时落了地,她看也不看,轻易地从上头一脚踩过,“我乏了,你自便吧。”
左右,她这院子,漏的透风,从前有陈云樵,如今有他。
都是来去自如的人,她又如何能拦得住?
她走得快,他却并未挽留,只将季笙离去的背影看着,眼睁睁地瞧着她入了房间,熄了灯,方才低低一笑。
她的冷漠,与记忆中大相径庭,可他却觉得一切似乎变得比以往更有意思了……
有人悄悄地立到他身边,目光落在明显被印了一个脚印的斗篷上,顿觉十分不甘:“这小娘子,委实不知好歹——”
话音未落,立时便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某种威慑,他心中一凛,顿时跪了下去:“属下逾矩了,请主上责罚。”
那人却未答话,反而学着季笙那般卧在躺椅上,感受到她身上的余温还残留着,顿时发出舒服的一声喟叹,又慢悠悠地摇晃两下,这才慢悠悠地摇晃两下,这才道:
“都打听清楚了么?”
说起正事,那人顿时来了精神:“四姑娘近来与南皮陈氏走动甚是频繁。”
话音未落,顿时又感觉到一阵几要杀人的目光朝他射来,忙急急地解释:“不过无妨,主上但请放心,据下头人来报,说是四姑娘是为了治病才与他这般亲近,如今四姑娘已经病愈……”
星眸里的光悄悄地闪动了一下:“她的病已然好全了?”
这倒是个可堪欣慰的消息。
那人便点了点头:“正是,主上放心,四姑娘如今已然大好,又已还了那南人的恩情,如今二人已然两清,怕是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来往,主上。”
“两清?”他细细品着这两个字,摸着下巴,目光却落在季笙卧房的窗户上,喃喃道:“但愿如此……”
最好如此。
如此,方可不辜负他的一番绸缪和心血。
他站起来,深深地看了那紧闭着的雕花门一眼,到底是收回了目光,也不假手于人,弯腰将地上的斗篷捡起来拍了拍,“走吧。”
这话一出,跪着回话的人顿觉松了一口气。
他还当自己今日的逾越多半讨不了好,会被这个一向御下颇严的主上责罚——
他忙不迭地爬了起来,正要跟着主上一道离开,却听前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今日你话多了些,回去后,自去领罚。”
面上的解脱顿时转化成了苦涩:他就知道,这世上,绝不会有易与之事,主上,也还是那个主上——从不肯为任何事乱了规矩和方寸,叫人又敬又怕。
第二日,季笙起了个大早——父亲尚在,她虽从不被放在眼里,按着规矩,她却是要去请安的。
逃不掉。
出门前,她犯了小小的为难。
原本,若父亲与嫡母住在一处,她自可大大方方地去,可如今永安王独宠寄荷侧妃,已将所有东西都搬到听荷斋,她若要请安,怕是便要先去另一头了。
可永安王妃那头却又不好交差……
永安王府如今分了两派,一头,是以永安王妃为首的日薄西山,只有个中看不中用的架子勉强端着,下头却不过是一层虚弱的纸皮,一触即破。
另一头,却是以寄荷侧妃为首的新晋妇人,有永安王毫不避忌的偏宠,正如日中天着,说不得哪日便要取永安王妃代之。
两头都是不好得罪的……
挣扎片刻,季笙吓了决心,脚步坚定不移地朝着正院走了过去。
一路,却见到许多人,个个面上都喜气洋洋地。
她不由十分好奇,往后看一眼,却见二婢面上俱是茫然。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她悄悄地叹了一口气,踏进正院,听得里头人声鼎沸,却是一愣。
待看清那个被众人簇拥的妇人时,目光下意识地一闪,忙在人群中搜寻永安王妃。
正堂最高处,永安王妃端坐着,眉目间藏着的都是冷笑,仿如一个旁观的看客,正瞧着这床与她毫不相干的热闹。
季笙忙避开了众人,急急朝着永安王妃走了过去。
但她要躲,有人却存心不肯放过她,见得季笙走得快,不由伸手去拽了一把季笙的衣裳:“阿笙来得巧,正好,你也来瞧瞧热闹。”
那声音,婉转风流,带着娇艳欲滴的媚,无端惹人心跳。
季笙转过去,便看到正是被众人簇拥着的寄荷侧妃拉住了她,见季笙明显带着不悦地看过来,她也不恼,笑容反而更扩大了些:
“今日,石国公府来送聘礼呢,阿笙也来瞧瞧,正好长长眼,日后若自己遇上,也好有个准备。”
竟是国公府来送聘了。
怪道这些人面上都高高兴兴的,不知道的,还只当要嫁的不单季兰一个。
她扫一眼其中一个婢女手上的东西,金光灿灿地,一副富贵无边的模样。
一个妾,也值当摆出这般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