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叫他们顺藤摸瓜地找出些什么来。www.jiuzuowen.com
季笙目光讥诮:“看来,有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动过这块碑了。”
不,不是碑。
是墓。
是这座葬着永安王外室的墓。
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容色冷峻,穿一身玄衣,看人时的目光总是冰冷的,纵然她与他曾经亲近过,他唤她时,也总带着某种叫她无处可逃的慌乱和惧怕。
陈云樵问道:“阿笙,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
季笙目光落在这座木碑上,手稍稍地带了些力道,被泡软的木碑便又陷下去了一些。
因为用力,她的指尖也跟着发着白:“自然是如你所愿了。”
无论这里头究竟藏着什么,为今之计,也只有开棺一途,方能知晓其中敬酒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季笙目光落在木碑上那道雪白的断痕上,低低地笑了:“今夜是个好日子,你说呢?”
开棺验尸,早在陈云樵的计划之中,他又如何会反驳?
说干就干,两个人都是十分有魄力的,当下便拔了木碑放到一边,这才开始动手。
陈云樵苏日安地位尊崇,身边追随者众,但今夜行事却不好大张旗鼓,是以并未带其他人来,两个人便一道地徒手扒拉泥土。
好在刚下过雨,泥土尚且十分松软,折腾起来倒也算不得费力,也不知过了多久,飞鸟声音渐渐嘈杂起来,季笙一直扒拉泥土的双手这才终于停下。
她一停,陈云樵也跟着停了。
“弄了这半夜,想你早已累了。阿笙,接下来的事你别管了,我来就好。”
陈云樵按着季笙到了一边,目光落在已露出一角的棺木上,微凝片刻,随意地将上头乱七八糟的泥土撇开了,又回头看季笙一眼。
少女坐在树下,安静地朝着他的方向张望着。
“阿笙,你走远些。”
季笙才不肯:“这是我的生母,我总要看看她到底什么模样才好。”
葬了这么久,想来早已化成白骨了罢……
“经年的旧棺,里头定有瘴气,待我先开了棺晾一晾,你再过来。”
陈云樵拗不过她,只好重新转了回来,手上带了暗劲,用力在严丝合缝的棺盖上重重一推。
那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价逾千金。
一时,陈云樵有些搞不懂永安王的想法了——若说永安王不疼爱这个外室,可这上好的棺木,纵是达官显贵中也不多见,可若说疼爱,又为何要将这位外室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这山巅之上,无人打理?
要知道,时人对于墓地是十分重视的,若有人身故,总会葬入祖坟,而非如此孤零零地在这般偏远的地方起一座香丘,做所谓的“孤魂野鬼”。
随着他双臂用力,棺盖一寸寸地移开,陈云樵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缓缓地朝着棺木内里移了过去。
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他这一生也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如今当真要面对,始终还是需要勇气的。
他在心中暗暗地为自己打着气,这才敢往里头看。
天已蒙蒙亮了。
月色还未褪去,太阳却已隐约有了影子,因周遭是树林,虽处山巅之上,但四周的环境依旧是带着泛着暗青的灰。
陈云樵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挪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定会看到一具森森白骨,但当他当真看到里面的景象时,却忍不住叫了一声:“阿笙,你快过来!”
季笙原就立在一边,听得陈云樵唤她,顿时冲了过去,刚要出身询问,在看见棺木里头的景象时却是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
泥土腥外,上好的金丝楠木纵然被埋了十数载,依然有着十分浅淡的香。
棺是长条形,中间被凿了凹槽,里头空无一物。
这,竟然是一具空棺!
这怎么可能!
季笙面色灰败:“这处,难道不是紫钰夫人的墓?”
她唤紫钰夫人,并不唤母亲,其中生疏可见一斑。
陈云樵只当她对生母有积怨,并不在意,“阿笙,这些事情你别管了,待我好生查验一番,再来唤你。”
季笙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被他下了逐客令也不在意,只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又道:“这里的残局……”
她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黑泥,“不过我们先恢复了原状,再走吧。”
可是原貌又岂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他们动手之前,香丘上开满了紫色的艳丽花朵,如今紫钰夫人的墓被打开,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泥土和枯枝败叶,又哪里能“恢复”得过来?
“罢了。”陈云樵叹了一声,掏出一枚骨笛轻轻地吹了一下,又放了手:“我送你回去。”
“那这里……?”
“这便不用你操心了。”
他并非孤家寡人,自然会有人处理善后。
季笙放了心,两个人这才相携着一道回了禅房。
好在这时天还未大亮,众人都还睡着,唯独老猫醒得早,见到季笙归来,也只懒洋洋地“咪唔”一声以示招呼。
季笙学着陈云樵跳窗进去。
他紧随其后,也跟着一道跳了进去,但见季笙满身都是泥土,又有些忍俊不禁:“阿笙,你可得寻了干净衣裳换上才是。”
若是被人发觉,倒是一桩麻烦事。
季笙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见陈云樵要走,又想起些什么来:“你只管放心,我会穿你准备好的衣裳。”
去做那件事。
陈云樵的脚步顿了顿,少顷,他大步离去,再不肯停留半寸。
季笙见他走的毫不迟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到底要真说些什么,又找不出难受的理由,便只叹了一口气,这才去换衣裳。
刚一动,发觉手上略有些刺痛,低头一瞧,竟是手上不知何时裂了一个十分细小的口子。
定是先前扒拉泥土所致……
季笙暗骂自己不小心,但到底不在意,只胡乱地将身上衣裳扯下来,又粗粗地将手上的泥土擦了擦,这才准备出门找水。
刚走到门口,手还未触到门上,原掩住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