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突然出现,激发了孟檀儿强烈的斗志,本就是志在东宫妃位的女子,又怎会不想在宋晏面前留个完美又深刻的第一印象。
沈凝表示非常理解,她杏眸晶亮像是在看一只巴巴送上门的肥羊,东宫虽堆满了各式金玉宝贝,可世上哪有人嫌银子多?
她沈凝亦不能免俗。
况且宋晏在这儿,孟檀儿绝不可能赖账,庆福长公主也不好意思摆长辈的谱儿敷衍掺和。
听闻孟家在寸土寸金的金雀花坊可是有一整条街...沈凝心思飞转。
她抬手抚了抚鬓间一支缂丝五彩碧玺凤尾金步摇,笑的温婉又诱惑:“孟三小姐觉得本公主这支金步摇,好看吗?”
宋晏盯着她,几乎一瞬就明白,这女人定又在算计什么,说她心机深沉,面慈心狠,可一点都不冤枉。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虚伪至极的可恶女人!
孟檀儿却不明所以,视线忍不住落在沈凝信手轻抚的金步摇上,口衔珠滴的点翠六尾金凤在云髻间摇曳生姿,五色碧玺长璎簌簌,珠光宝气,轻灵欲飞,自是极好看。
不只极好看,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权贵之家,即便显赫如她们孟家,女眷的衣裳首饰轻易也不可与凤沾边,即便是用,也只能用三尾,绝不能逾越。
就连皇室之中,也只有亲王正妃,极受宠爱的公主和后宫妃位以上的主子才能使用六尾金凤。
沈凝如今,还不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她只不过是大齐区区一个庶公主,却可以打破这一切规矩,待她成为真正的太子妃,凤尾的数量又可以多加一条,甚至等到太子登基,册封太子妃为后,皇后便是这天下间唯一有资格在衣饰上使用九尾金凤的女人。
龙凤呈祥,母仪天下,她的名讳将与帝王同行,流芳百世。
试问天下,哪个女子能抗拒的了此等尊荣?
孟檀儿声音微涩:“公主的凤尾步摇自然是好看的。”
沈凝语气轻快:“那本公主就将这支金步摇作为彩头,孟三小姐若是胜了,它便属于你。”
孟檀儿露出诧异之色:“公主当真舍得?”
沈凝略蹙了下秀眉:“确实有些舍不得,不过既是比试,不添些彩头岂不无趣?太子殿下,您说是不是?”
宋晏似是不满:“阿凝这般随意拿孤送的礼物做彩头,将孤的心意置于何地?”
沈凝垂下眼睫,暗暗翻了个小白眼,这支金步摇明明是她的陪嫁,何时成他送的了?
她怎滴不知。
不过说来也怪,明明她二人私下,势如水火,积不相容,一致对外时,却又似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真是见鬼...
宋晏玩味道:“孟三小姐怕是拿不出能与此相衬的彩头。”
孟檀儿心底升起一阵羞恼:“檀儿的确没有能与此媲美的钗环,不过手中却有一间日进斗金的首饰铺,就在金雀花坊小二街街角的位置,凝公主觉得如何?”
安氏在旁听的心突突一跳,那间铺子还是她从老夫人手里抠出来的,她们二房在京中产业不丰,她如今正四处搜罗好铺面给檀儿添妆,凝公主嫁妆丰厚,她女儿也不能差的太多。
她欲出言阻止,却听沈凝清丽的声音道:“彩头本就是随心,孟三小姐既然觉得合适,本公主不挑。”
孟檀儿给了母亲一个安心的神色,安氏只得随庆福长公主等人到一旁的阳篷落座。
一切准备就绪,齐轩一声令下,护卫立刻抛掷出手中飞盘,接着,每隔十息再抛一只,一连十只,以最后分数高者为胜。
孟檀儿毫不犹豫弯弓瞄准,‘嗖嗖嗖’一声声箭矢破空的声音,飞盘尽数被击落,护卫小跑上前:“七环,八环,八环,七环,九环...”
延平郡王妃笑赞:“殿下您瞧,这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孟三小姐的箭又稳又准,依我看把好些公子都比下去了。”
庆福长公主满意看向安氏:“的确不错,有乃父之风,太过娇弱的花在宫中是开不长久的,檀儿这般刚柔并济,正好。”
安氏心中骄傲:“还需殿下多多费心,臣妇与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着实舍不得她出嫁做小。”
庆福长公主凤眼流转:“你我皆只能送她一程,将来能否翱翔九天,还要看她自己抓不抓得住晏儿那孩子的心,索性你们如今回来,尚且不晚。”
那头,轮到沈凝上场,依旧是同样的步骤,一只只飞盘飞天,沈凝却是不急着出箭,直到某一瞬间,三只飞盘恰好在半空形成一线,她才飞快出手。
‘啪啪啪’三声,三只飞盘齐落,沈凝接着不疾不徐搭箭拉弓,孟檀儿这才注意到,沈凝竟是三箭齐发。
她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觉得根本不可能,她可是进过军营,与那些素有神箭手之名的弓兵营弓兵切磋过的,沈凝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即便懂射箭,最多也不过是在院子里扎个草人,比划玩闹,怎么可能赢自己?
“十环,十环,十环...凝公主,全部是十环...”
远处,护卫扬声而来,一脸崇拜赞叹。
孟檀儿小脸‘刷’的一白,她引以为傲的箭术,竟然又输了?还输在太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
她死死盯住沈凝的背影,却见宋晏缓步上前,抬手温柔的替她捋了捋鬓角碎发。
宋晏:“孤也与阿凝比试一局可好?”
沈凝语气淡淡:“殿下请。”
宋晏笑的像只狐狸:“阿凝可知最好的御敌之法为何?”
沈凝斜眼睨他,想干嘛就说,别动手动脚。
少女肌如凝脂,又软又香,宋晏悄然捻了捻指尖,附耳低语:“一箭穿心,击碎她全部的骄傲。”
沈凝微愣,忽的又想起辋川别宫那日,宋晏那一句‘提线木偶’,她眼底藏着轻嘲:“殿下对谁都是如此吗?”
宋晏没多想,只当她是指孟檀儿这般觊觎东宫位份的女子,不屑轻嗤:“自然,孤这是仁慈。”
仁慈的让她们知难而退,仁慈的给她们选择的机会,仁慈的没有将人直接抹杀。
不远处,孟檀儿不知二人在说什么,却觉得眼前一幕刺眼无比。
西垂的晚阳给二人身上镀了层朦胧柔和的金光,少年宽肩窄腰,挺拔矜贵,透着超越年龄的老练与沉稳,而这样的他,垂首在少女耳畔,温侬软语的样子,柔情满溢,霸王折腰,仿佛愿将世间一切奉上,只为能讨怀间少女展颜轻笑。
沈凝...
凭什么这般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