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然并不想去猜测惠嬷嬷忽然提出来伺候她究竟安了什么心,只不过有一点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初夏。
“惠嬷嬷是先皇后的陪嫁伺女,几年前被太子接到东宫养老,她身份尊贵,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初夏,往后这种话你在我面前埋怨可以,但若是在外人面前,万万不可轻言。”
初夏自是知道分寸的:“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她轻吸了口气,暗暗地想着,不管惠嬷嬷来这明月阁有什么目的,最好没有目的才好,她若真不怀好意,她也定不会让她伤害自家小姐的。
见她思绪有些游离,秦悠然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别走神了,去准备一下笔墨纸砚。”
初夏愣了一下:“小姐要写字吗?”
“是。”秦悠然抿了抿唇,眼皮敛下。
偶尔闲暇的时候,她也会练练字。
只是今日她写的字会有些特殊而已。
初夏依言离开,片刻便为她研好了墨汁。
“小姐,墨研好了,可以来写了。”
“好,你也不用伺候了,先下去吧。”
“是,小姐。”
从前她写字的时候也喜欢安静,初夏并未察觉到她今日脸色有些不对劲,闻言,整理好了纸张便迅速退下了。
秦悠然从未写过和离书,此番坐到书案前,提起笔,却有些无从下手。
久久,净白的宣纸上才落下“和离”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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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公务繁忙,萧骆回到东宫时天色已晚。
主子已经忙了一天了,一回来便又直接钻进了书房里,平安不由暗里叹了口气,迅速跟了进门。
“殿下,今日不去明月阁用晚膳了吗?”
前一段时间,萧骆几乎每天回来都会去明月阁与秦悠然一起共进晚膳,只是最近两日两人因为皇上赐婚之事闹了许多不开心,昨日他钻房门失败,最后更是闹得不欢而散。
一想到那个女人前一晚对他说的那番话,萧骆便觉得内心一股怒气涌了上来。
“不去。”
平安敛了敛唇,又问:“那属下这就去让人去准备些膳食送来。”
自家主子时常一忙起来就忘了一日三餐之事,平安不得不替主子多想着。
“去吧。”萧骆嘴里应了一声,自顾走到案前坐下。
案边摆放着的是一堆今日新送过来的公文,都是皇上已经批阅过的,不过为了尽量去熟悉底下的那些事情,一般他都会让人再把公文誊抄一遍送到他这里,有空的时候他再一一过目看一眼。
他随手刚要拿起文书,眸光却抢先被桌上的一个信封给吸引。
打开一看,大写加粗“和离书”三个字印入眼帘。
萧骆倏地一怔,迅速扫了几下,目光最后落在最后落款人上,秦悠然的签字赫然写在那里。
他原以为前一晚秦悠然说要和离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毕竟先前她也曾说要要和离,只是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他没有料到,这次那女人不仅当真了,居然连和离书都签好送到面前来了。
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萧骆发觉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拿着和离书的指尖倏地攥紧,下一瞬,他起身大步走出书房。
刚到门口的时候,迎面差点和平安撞上。
平安心里一惊:“殿下恕罪。”
萧骆愣了一下,手中拿着和离书朝他面前一举:“这东西,谁拿来的?”
平安看了一眼那信封,道:“今日初夏拿来的,说是太子妃给您的。”
其实不用问萧骆也知道,这和离书上面都签了秦悠然的名字了,总不会还会是别人造假拿来的吧?
他就是不甘心,仍想再确认一下。此刻得知了真相,莫名又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往后她再送信过来不可再收下,要送就让他亲自送到本王面前给我。”
平安一头雾水,心里猜测当是那信封里的内容写得不简单,也不知道太子妃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何以把太子气成这样?
他正不解之际,萧骆已经绕过他,继续迅速往外离开。
平安微微一怔,忙不迭追上:“殿下,可是发生了何要事?您要去哪?”
“明月阁。”言简意赅三个字。
丢下话后,萧骆步伐迈得更大了。
平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心想主子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总不会是去找太子妃吃晚膳的吧?
担心主子生气,他也不敢问,只得大步流星在后头跟着。
二人很快来到明月阁。
明月阁今日晚膳传得晚一些,萧骆到的时候,惠嬷嬷正好命丫鬟们把膳食摆到桌子上。
见太子突然来临,惠嬷嬷有些惊讶:“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萧骆看了一眼,目光朝屋子四周扫了一圈:“秦悠然呢?”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正在里头更衣,一会儿……”
她话未说完,萧骆已然迈开大步朝里屋走了进去。
惠嬷嬷不由一怔,她自小看着太子长大,太子方才进去时的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里屋。
秦悠然下午去御花园里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流了些汗,正好今日晚膳送得晚,她索性便先泡了个澡,正准备换完衣服再出去用膳。
未曾想,衣服正穿一半,外头忽然闯进来一道人影。
初夏倏地一惊,下意识将外衫往她身上一罩,待看清楚了来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她双手一松,遮在秦悠然身上的外衫直接掉落在地上。
好在秦悠然已经穿好了里衣,才不至于让自己有多尴尬。然这却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在萧骆面前衣裳不整的样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也顾不上去行礼,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肩上,这才匆匆朝来人道:“参见太子殿下。”
萧骆两眼直勾勾看着她,眼底泛起一丝血色:“这是你给本王的?”
秦悠然抬起头,见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她下午让初夏送过去的那封和离书,心里咯噔了一下。
久久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是。”
萧骆捏着信封的掌心倏地攥紧,脸色更加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