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审视着他,灵亮的声音渐冷:“我凭什么听你胡说?”
程牧行绕着她走了两圈,慢悠悠道:“就凭……夫人前几日在街上遭到人为致使的疯驴袭害。”
这件事孟令当然早就知道背后是程牧行干的了,她干笑:“那难道不是程公子寻仇与我?”
嘴上这般说,心里却警惕起来——果然,疯驴事故绝对不止程牧行想害她报仇那么简单!
“嗨,指使者只是我的下属,又不能代表是我。”程牧行也看出她知道结果了,耸肩无辜道,“更何况这个下属,原本也不是我手下的。”
原本不是程牧行的人?孟令眉间微蹙,难道是参王府安插给他的人?
参王府没杀钟羡云,没杀汝捷,为什么要杀南奕一个既没有摆明立场、又没有正式官职的人?
难道就因为南奕优秀??
不不不,冷静冷静,想点实在的。
比如说前好几日,南奕某夜未归,是因为来南国寺发现私造兵器而被追杀。
所以说追杀的人知道他是南奕?
但南奕也不可能啥伪装都不做,面都不蒙就大剌剌的去啊。
追杀他的人要他死,跟程牧行方才说的至亲要他死,有无关系?
“程公子少甩锅了。”她面露不信,嗤声道:
“众所周知,我夫君是你武乡试的夺魁大敌,你既然说了他不可能活过武乡试,那意思不就是你不让他抢你解元之名么?”
“别说,我其实还挺想与他堂正一战的。”程牧行满面遗憾叹息,就好像南奕已经死了一样独孤求败,“但有人不想让他活到那时候,我也没办法啊。”
所以有人到底是谁啊!孟令内心有些暴躁。
暴躁完又觉得不对,南奕死了,她不就正好逃出内宅当个自在的寡妇吗?
孟令哦一声,“那多谢程公子告知啊,马上就能当寡妇一个人潇洒了,这想想就令人喜出望外啊。”
嗯?这是个什么反应?
程牧行愣了一下,尔后继续大笑,“总之呢,关于未来,程某已经透露给夫人了,是想继续嘴硬自欺欺人,还是想通透了愿意跟了我,夫人的下半辈子全凭自己决定,啊。”
放了话,他不再逗留,转身下山。
走两步还不忘回头朝孟令招招手,“想通透了,可以来你舍房后面两排的右数第一间找我。”
咔,咔。
拉伸骨骼的细微声从孟令手上发出。
“不论我决定如何......”
她明媚的笑声一步步地逼近程牧行背后。
“——你今天,都不可能竖着回去!”
话落的同时,一记掌风迅雷般朝程牧行的后颈袭来!
程牧行背后汗毛乍起,连忙侧身避过并出手擒她。
孟令回以手刀,砍在他手臂神经上,趁对方微麻之际脚下一扫。
程牧行又抬脚躲开,又被她臂弯用力一顶,重心不稳半跪在地。
见鬼!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快的速度?!
孟令趁机闪到他身后,吸起双膝向上一蹦,狠狠的砸落在他肩胛骨上。
这具身体的力气还是太小!孟令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如果是她本尊,此刻程牧行背上不敢说两处骨碎,骨折肯定得有了。但卢梦令的身体么,顶多只能让他痛两下子。
还是得靠取巧。
果真,程牧行半跪着积蓄了力量,猛然翻身甩人,得亏孟令早有准备,比他的动作更先一步跳开了。
孟令右手俯撑在地,左手将腰带一抽,一把软剑唰地朝他刺去。
程牧行惊了,这女人还真要就这么杀了他不成?!
孟令当然不想这么简单粗暴让程牧行死在自己手下,关键现在也不是特别能做到——
她只是摆个花样子,分散程牧行的注意然后趁机把他给敲晕了。
出气确实想出气,但现在也不是出气发泄的时候,有的是正事要做。孟令收起剑,补踹他两脚离开山头查探。
走没多远,她又厌烦地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快慢停走都随她的脚步声。
她声音清冷:“阁下是否方才观战没过瘾,也想来找我试一试?”
不速之客从一颗松树后头现身。
“原来是二哥,”孟令毫不意外,“真是深藏不露,在这种极容易发出动静的山林里跟我那么久,我才发现。”
南骁笑眯眯地走上来,“弟妹过奖,若你愿意从二哥学个几年,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从你大爷啊从,你们就没点儿别的台词了吗?
孟令现在真是听了都反胃,“二哥找我有事?”
“没事,只想远远地欣赏弟妹这多姿的倩影,说不定还有什么惊喜。”南骁嘿嘿笑。
孟令面无表情:“没惊喜了,赶紧走。”
“别这样拒人千里嘛弟妹,”南骁欲再上前,又因对方的眼神而却步,“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别人?”
孟令笑了:“先不说有无人信,传出去我顶多得个悍妇的名声罢了,反正又不在闺中愁嫁。反倒是二哥你......藏拙多年,应该不想这会儿前功尽弃吧?”
说到这儿她倒是有了些思路。
南骁是南奕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若说至亲谁想让南奕死,除了大夫人南茗,也就是这个跟南奕存在竞争、又刻意藏拙的南骁最有动机了。
“弟妹是如何看出我藏拙的?”南骁面露好奇,“难不成就因为我跟了你一段路,没出声?”
孟令倚在树干上,闲适道:“那日你特地来芳甸园卖拙,演技太差。”
挑出来问的,恰好都是不算生僻却又常被人读错的字。
提笔的右手,中指第一关节处的茧,居然比左手的薄。
倒是右手五指最下面的指腹茧很均匀,掌心茧多于掌板。像是右手握弓。
所以,射箭用的,是左手呢。
一个以左手主力的人,在她跟前写字非得用右手,又故意挑易错字问。这拙劣的演技。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弟妹的火眼金睛,从你进门第二日我就感受到了呢。”南骁倒是一点儿都没被戳穿的尴尬,甚至还有些得意,“既然知道了我藏拙,弟妹还认为南奕必胜吗?”
孟令:“?”
“你藏拙跟南奕必胜,这两件事有关系吗?”她一脸疑惑。
南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