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到了!孟令眼前一亮,忙应道:“是,大人。属下会利用好明日之机好好查探。”
“自己要注意些。”孟休提醒道,“明日程家也会去,你要多加提防。”
孟令乐了:“这几日经大人悉心教导,属下自觉武功进步甚大,不敢说正面硬刚,用巧劲儿,还是制得住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的。”
这女子不仅行事作风像师姐,连说话也跟师姐一样样的。
孟休的眼神更怪异了,难道师姐早就背着他培养了个她的替身?
思至此心底又更疼三分,原来师姐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为他准备好这么多了,他可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
于是他声音轻和些道:“找机会向宗纯大师透露你是我的人。倘若程牧行又使了何种手段要加害于你,他兴许能帮一把。”
你是我的人!孟令闻言瞬间又想哭了。
曾经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在她面前含羞带怯的小师弟,竟然有一天对她说出这样底气十足的话。
虽然不是对他师姐本尊,但接收到的师姐还是很感动。
孟令在孟休的掩护庇佑下回汝宅换了衣服回了将军府。
南奕果然还没睡,没在他的外耳房,坐在内间她的床上,沉脸抱胸。
“你还知道回来?”他冷声道。
孟令对这个不友好的开头有些无语。
她轻哼一声回道:“原本确实不知道,但经孟休大人好心提醒放假,我便回来了。”
南奕:“......。”
这女人可真行,孟休一来,就把人挂嘴边了!
“那日你说的心上人,是孟休?”他沉声问。
孟令霎时瞪眼:“你胡说什么呢!”
南奕细细端详她的神情,并不是寻常女子那种欲盖弥彰的无力反驳,而是底气十足的批评他胡说。
“你的脑子该修一修了,光记得我说有心上人,不记得我说心上人还等我救呢吧?”孟令生气道,“孟休大人救我我谢都来不及,还我救他?”
南奕干笑,理直气壮:“也可能不是身躯上的救,他刚失去至亲,心灵受创,你想从此救赎。”
孟令:“......。”
听听。
这是正常人能脑补出来的东西吗??
“随你怎么想,反正这事儿与你无关。”她最终甩去一个白眼,“快起开,我要睡了,明儿一早还得赶去南国寺吧,迟了就人满为患咯。”
南奕黑着脸,踩着明显生气了的脚步回了外房。
前些日子破费给她买的双刀不如送狗算了!
里间的孟令也没能马上入睡,一方面是明日就要见到久违的二师兄的兴奋,另一方面心底居然对南奕有一丝丝抱歉。
她翻了个身。心想这也没办法。
孟令本尊已经死了,孟令的“替身”卢梦令也注定离他而去。
再加上若真如南奕那夜所言——他有可能不得不上高位的话,那她就更该与他保持距离了。
锦衣卫嘛,作为皇帝亲信,自然是要跟这些势大朝臣划清界限,才最能得皇帝信任。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她这一下子对不起南奕,实际上是在帮他以后好过。
孟令在自己的洗脑中逐渐睡着。
次日寅时,孟令准点起床复习双刀。
练剑的南奕见她身法与他前些日子所教略有出入,眯着眼问:“孟休教你的?”
孟休教的就是姑奶奶自己的!孟令心道,嘴上反问:“有意见?”
这女人自从那夜坦白以后就每句话都在气他!
南奕确实有被气到,冷哼反驳:“那你怎么不干脆在那待到今早,跟他学完了再回来?”
“我也想啊,但孟休大人都特地让我回来了,那我就回来呗。”孟令耸肩道。
南奕:“......。”
听听,这用的都是什么字眼?
她也想,特地让,孟休让她怎样就怎样!
他决定不再跟她讲话了,否则保不齐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冲动事。
对于南奕的“识时务”孟令表示很满意,练完今日份就兴高采烈地换衣服梳妆用早膳了。
将军府里其他院子的人也一大早忙碌起来,做好准备去求见曾经最有望成为孟断鸿接班的弟子、当年的锦衣卫三品大汉将军,如今的佛家大师宗纯。
兴许是想让女儿去佛门净化一下的缘故,将军夫人把闷在闺阁里的南茗一同带上了。
“你看上去很兴奋啊?”
山路颠簸,晕车的晕车,想睡的想睡,身体逐渐好转的孟令已经一样都不占,兴致勃勃地望着窗外。南奕见此忍不住道。
孟令眨眨眼,这个可以说实话:“马上就能见着宗纯大师了,你不兴奋嘛?”
“那待会儿你可别光顾着见了,我们今日来南国寺是有正事的。”南奕趁机道,“昨夜孟休之所以催你回来,想必也是为了让你更好应对今日之事。”
孟令笑眯眯地点头:“对呀,孟休大人想让我养精蓄锐,多休息一会儿办好事。”
南奕顿时又觉得跟她讲话是他找不痛快,便紧贴着马车另一边坐,冷着脸不再说话。
将军府一家于辰时正抵达南国寺,人不少了,一个两个的散人和一群两群拖家带口的都有。
先到的人都正在佛堂里随宗纯唱经。满堂人声中,唯有一人之声温柔而带着磁性,沉稳醇和,令人闻之上瘾。
将军府众人先安顿好舍房,那边唱经也差不多结束了,正好来排队等候小师傅叫人进堂。
直到正午快要排素斋的时候,一个小沙弥出来,喊将军府一家七人可以进去了。
待堂门关好,一向在将军府中说一不二的天花板武节将军,突然对宗纯单膝跪地。
“末将见过孟岚大人。”他恭敬道:
“外放多年不曾入京,七年前大人家生悲事,末将未能阻止也未曾帮忙善后,请大人治罪!”
孟岚幼时就被收留在少林寺,拜师孟断鸿是作为武僧在战场上,自然最拿得出手的还是征战。
武节将军也是武人,皇帝亲征那次,他被安排在孟岚麾下追随皇帝,因而在他跟前自称末将。
“陈年旧事,南将军不必再提了。”青年和尚开口,嗓音带着一丝天生般的悲悯温柔,“出家多年,如今哪有孟岚,只有宗纯。”
他头顶六点,身披袈裟。
他五官阴柔和美,眼长而温润,唇挽而慈悲。
就像他的声音,令人闻之心平。他如一尊年轻的活佛,身上无所不透露着他是个道行极高的佛门大师。
唯有下颔骨那分明的线条,透露出他立地成佛之前,那血性方刚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