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写完最后一笔迅速站远,迎着南骁自以为邪魅的笑容,危险的眯眯眼。
这孩子可能没有了解过,之前程牧行是怎么入狱的。
忍他一回。孟令接着往下念。
“......,并当整饬营伍,修明武备——”
“往回往回,并当整什么营伍?”
“......,飞楼结舰,光夺霞日。上与侍臣亲贲临——”
“停下停下,上与侍臣亲什么临?”
孟令:“......。”
她睨向这个一脸玩味,似乎期待她露出羞恼神情的人,声音转冷:“建议二哥暂且先回,把字形字音都认清楚了再来读武学书。”
“这不逼近武举,时间不够了么?”南骁笑得有些痞,“你就来示范一下怎么写嘛。二哥又不是整句整段的不会,个别字而已。好嘛弟妹?”
最后那个疑问上扬的语气很是轻浮暧昧,成功让孟令险些当场揍人。
二少夫人忍无可忍道:“弟妹你就不能直接把书给他看一眼?!”
她当然看得出自己丈夫对卢氏的垂涎,这并不关键,关键的是她现在怀疑卢氏不肯借书、甘愿亲念亲教,是有意在迎合亲近南骁!
孟令正想说什么,外头却传来一朗声抢先:
“现在可以了。”
三人齐齐循声而望。南奕回来了。
“哟,三弟怎的这时候回府。”南骁回头看了孟令一眼,嘿笑一声,“是不是担心弟妹给为兄讲书讲累了,便舍得回了?”
南奕瞥了他一眼,走到孟令身边,拿过书递给南骁。
“先前我不在,夫人不便替我做主。现在我回来了,二哥要什么书可以拿走了。”
闻言,孟令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不怕出事啊你!
南奕扬眉,报之以心中有数的眼神。
南骁看着二人眉来眼去,打哈哈道:“三弟跟弟妹真是默契相投呢。行,那我就不多叨扰了,先把方才弟妹读的这本看完再来。”
“这边的建议是你回去学堂念书呢。”孟令干笑。
“啊?那恐怕来不及了。”南骁作叹气状,“要回也是回武院啊,可是我太差了,早就被武院师父赶出来了......三弟你当时看着呢吧。”
南奕并不接他的话,只道:“二哥二嫂慢走。”
南骁似乎并不自觉无趣,依旧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先走了,留二少夫人帮他收拾方才用的笔墨纸砚。
二少夫人复杂地看了这夫妻俩一眼,道了声告辞匆忙离去。
两人一走,孟令直接对南奕开打:“你这心也忒大了吧?被破译了怎么办?被泄露了怎么办?”
南奕轻抓住她的手,“母亲说女子这几日比较容易生气,看来确实如此。”
“别扯开话题,你只管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放心的把书给他!”孟令挣开他,瞪眼问。
南奕随手抽出一本书,漫不经心道:“你看出我批注里藏的东西了?”
“废话。”
“你觉得我这密语破译难度如何?”
“难中略易。”
“那不就得了,”南奕拿着书扇风,端的是自信自在,“只要在‘难’的层面上,南骁就破不了。”
孟令冷笑:“不好说哦,我觉得你这二哥很可能在藏拙呢。”
南奕哦了声,颇感兴趣:“何以见得?”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书里藏着那种讯息,那些讯息你是如何得到的。”孟令盯着他道。
“用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标了特别的讯息,就是给特定的人看。”南奕道,“至于这特别的信息我如何得到......那当然是我的大脑编织而成的了。”
“?”孟令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批注里的玄机讯息是假的?编的?故意给南骁看?”
南奕道:“是,但并不针对南骁,我只针对有嫌疑泄露我在搜集程家秘闻之事的人。”
孟令明了:“你是怀疑,程牧行当时之所以知道你在搜集他家黑历史,是有眼线在将军府里。”
“确实如此。”南奕颔首,接着说出另一件孟令很久没关注了的事:
“程牧行昨日已经被赎出来了,这同时暴露了程家背后安在参州府的细作。这细作被揪后坦言的其中一事,便是将军府里也有他们的人。
“程牧行虽然烧了我书房,但显然还没死心,认为我肯定还有保留。所以,他们在将军府里的眼线这两日应会有所动作。”
原来如此。孟令长长的哦了声,对他又是重重一击。
“你早说啊,”她气呼呼道,“早知道我就直接给人了,省的浪费光阴还遭人觊觎又被占便宜!”
“看来你这几日不止情绪波动大,力气也大了。”南奕凑近她细看了几下,眯起眼道:“南骁打你的主意?”
“到底是打你讯息的主意还是打我的主意不知道,”孟令用手肘把他顶开,撅起嘴,“反正我有被冒犯到,你看着办吧。”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怎么有股撒娇耍脾气的怪味儿??
她什么时候对这个露水夫君能张口就来这种话了?!
南奕闻言也愣了下,随后方才才起的危险气息微微消散,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下。
“我会帮你找他算账。”他说。
什么鬼啊!孟令被自己和他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赶忙转移话题:“你昨晚没回来,干什么去了?”
南奕坐在她方才倚过的躺椅上,抻了抻肩背脖颈,“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何以见得南骁藏拙?”
“随口一提罢了,反正你都怀疑他是程牧行的眼线了,那此事也不必较真,总归防备着就行。”孟令敷衍道。
连她一个才见过南骁几下的都看出了问题,那跟南骁同在一府生活两年的南奕,不至于比她迷糊。
她懒得回答他,他也懒得回答她。南奕难得露出几丝倦意,微微打了个哈欠,“那你猜我昨晚干什么去了?”
孟令故意用打量鱼肉的眼神俯视躺在椅上的他,转了两圈,嫌弃道:
“花酒脂粉味儿,从青楼潇洒刚回来?不至于呆这么久吧,盲猜一下,你是去藏匿踪迹混淆视听的。对否?”
“对。”南奕颔首,饶有兴趣问,“所以呢?”
“所以我看看啊……你平日不是挺爱干净的嘛,怎么指甲看上去脏脏的?”孟令倾身拉起他一只手,轻轻摩挲似爱.抚恋人。
“哦,指甲缝里是沙土。哎呀,三少爷的手怎么受伤了?天呢,是被平面刀横刮掉一层皮了!衣摆上也粘着草碎,还被戳了几个洞。”
她装着一腔关心地说道着,与仰视凝望着她的少年对视。
“怎么,三少爷这是在野间打架吃土了?该不会是程牧行一出狱就找你拼命了吧?毕竟他在武院试上也排了第二呢。
“但也不像啊,三少爷身上有被起码两种武器袭击过的痕迹,或许是镜面大刀和飞钉。可程牧行善用的是剑。”
她娓娓道来,面上浮现接近答案的笑容:
“拿大刀一般是硬蛮力大的人,用飞钉的一般是蛮力不大、用巧劲的人。也就是说你被至少两个人袭击了呢。”
“所以南三少爷,您昨日去做了什么差点被杀人灭口的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