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要给夫君添人就添嘛,蓝妈妈不必临时瞎找借口。”
悦耳轻快的少女声音逐近传来,仿佛一点儿也不为此焦急忧虑甚至有些高兴。
不过北氏在场,孟令自觉还是该收敛一点,“大夫人不是昨儿才送来了柳腰么?今日又送来一个,这可让儿媳太受宠若惊了。”
“昨日大夫人是给三少夫人送贴身大丫鬟,今日不是送您,是送给三少爷。”蓝妈妈扬了扬下巴道,“阮软,上前来见过三少夫人。”
她身后,一个身型丰盈微壮的婢女上前屈身。
“贱妾阮软,见过三少夫人。”
孟令挑了下眉,打量着此人平平无奇毫不出彩的相貌和身材。
“奕儿才刚成亲,大夫人此举不妥罢?”北氏在旁道。
蓝妈妈道:“我们大夫人体贴三少夫人前些时日受伤受惊,身体未康复甚全,近日不宜服侍三少爷,这才送来阮软给三少爷作通房,以求三少爷早得子女。”
可以,这理由找的真体贴。孟令抚了下北氏的手,笑道:“既然大夫人如此贴心体谅,那我就替夫君收下了。”
居然这就答应了?蓝妈妈诧异,还做好了要磨她好一阵子的准备,结果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同意收了。
想起来了,昨日的三少夫人也是那么不按常理挑人,明明算着昨天就可以把阮软塞进来的,结果三少夫人偏偏挑了个柳腰,这才有了今日。
蓝妈妈心情古怪地离开芳甸园。
北氏抬头,望着儿媳怀歉道:“是为娘不好,没能帮你挡住这些麻烦。”
“哎呀,母亲这说的什么话。”孟令蹲下来,握着北氏的手笑嘻嘻的。
“这些小麻烦儿媳可不怕,眼下这关头不跟大夫人起冲突,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母亲相信儿媳和南...夫君罢,我们会处理好的。”
北氏拍了拍她,柔声道:“我相信你,相信你们。”
孟令眼眶微红。这样的眼神,像极了曾经母亲看她。
温柔,慈爱,又...心疼。
带着自己的新“情敌”回了寝屋,孟令斜在躺椅上好奇地看着她。
阮软立侍在她椅子旁,稳当当保持着屈膝颔首的行礼姿态,孟令喊她免礼抬头。
也是十六七的年龄,面容堪堪可以算清秀,神情沉静,却沉不下眼里想要藏住的桀骜。
孟令笑了。
“这位姐姐,”她一边牵起阮软的手,一边拉着她胳膊,“今后我们就是共同服侍夫君的姐妹啦。”
阮软有些被她惊着,下意识退后一步想要挣开手。
“贱妾只是大夫人赠予三少爷的通房丫鬟。”她的嗓音比寻常女子要低哑一些,听上去却更有中气,“不敢与三少夫人这等贵女子称以姐妹。”
“把贱妾什么的自称给换了,”孟令面似不愉道,“我本是个市井小女子,何贵之有?你跟我不要拘束,要常带我去玩儿,哈。”
阮软:“……?”
她抬头窥了一眼孟令,有点想不明白。
这谁家夫君纳小妾通房,正妻会全然发自内心的高兴呢?
装作高兴套近乎亲近的也不是没有,但眼瞧着这三少夫人......好像是真高兴的样子啊。
阮软低低应了声是,心藏疑惑不再多言。
多了一个丫鬟和一个通房丫头守着,孟令感到浑身不自在。
孟令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平日也是能自己打理的尽量都自己做,无需他人服侍。
柳腰约莫是昨日真给南奕吓怕了,死都不要再给她当贴身服侍的丫鬟。
孟令也不强求,便让她在外,阮软在内。
她不傻。
大夫人又送来一个通房丫头,这丫头还其貌不扬。
以为她不记得吗?刚刚这个丫头,也出现在蓝妈妈昨日带来的那一群貌美丫鬟里。
蓝妈妈第一次带着那群丫鬟来的时候她还没想什么,现在看到这个通房丫头,她就有些明白了。
将军夫人这是算计着,她会从中挑最其貌不扬的一个放在身边用,以免争宠。
那就说明这丫头来的意图,并非爬南奕的床。
可谁能想到她故意挑了个最貌美的柳腰。
将军夫人居然还锲而不舍地把她计划中的丫头追送过来,甚至直言是送给南奕当通房的。
而且——
孟令方才握了阮软的胳膊和手。
她的手臂肌肉很结实,手上四根指腹都长了茧,手掌和整根大拇指也磨的又糙又厚——
那是常年耍刀的人,才会有的手。
常年耍刀,要么是屠夫,砍柴人,材厂木工,要么是……大刀杀手。
......
......
日落时分,南奕从武院下学回府。
见到孟令正倚在躺椅上看书,边上还站着个眼生的丫头。
南奕眉眼间显露烦意:“大夫人给你什么你还真收什么?”
“不是给我啊,”孟令无辜的把手一摊,“是给你的通房丫头。”
南奕顿时拔高了声音:“怎么不帮我挡着点!”
“挡不住啊,而且这个节骨眼上找大夫人的不痛快,会耽误要紧事。”孟令不紧不慢道,“你看要不要咯,我也可以让她给我当大丫鬟,省的你天天说我出门没人跟着。”
南奕冷冷扫了眼阮软。
“你是傻了还是瞎了?这样的婢女送来给我,根本不是要她当通房,必然另有目的。”
他可一点都不介意在大夫人派来的人面前戳破大夫人的算盘。
“哎呀,你怎么当着人姑娘的面这么讲话呢。”孟令嗔怪道,“算了,不与你争。阮软,我和三少爷要谈别的事,你先出去吧。”
她也不怕大夫人派人来监视还是监听还是干什么的,该避该防的时候,谁也别想窥得。
“是。”阮软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十分听话利索地退了出去。
孟令在躺椅上直起身,低声道:“你这通房丫头不简单哦。”
南奕单眉微挑,不以为意。大夫人塞给他的女人,简单了才不正常吧?
孟令从蓝妈妈让她挑丫鬟的细节开始,直到阮软胳膊和手掌的异常都说给他听。
“一群容貌不俗的丫鬟里,就一个其貌不扬的,大夫人就等着我挑她呢。”孟令替自己昨天的行为狡辩:
“不然你以为我昨天故意挑心思不纯的媚子放身边啊?”还真就是故意的。
南奕斜了她一眼。她和昨天那个丫鬟,到底谁才是媚子?
不过听到解释他心里莫名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