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屋外有点火的痕迹?
这怎么看出来的?
南奕用余光看她,眸色微深。
所以,她刚刚要去被烧的正宪楼走一圈——是为了看这个?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是这样了啊。”南茗冷笑道,“你埋怨我三哥婚宴缺席,让你难堪,声名大损,死心甚坚。这有什么不对的?”
成亲的大喜之日居然不见新郎,这对大多数女子而言都是奇耻大辱了。如果这事儿发生在京城的官家小姐身上,那十有八九是会上吊自尽的。
所以孟令纵火自焚有什么不对的?只不过她显然心肠更歹毒,不仅想烧死自己,还想烧坏正宪楼、烧死别人陪葬!
南茗一遍遍的给自己洗脑,没错,就是这样。
“死心甚坚?我?”孟令指了指自己,很是讶异,“我是寒门出身啊,又不是二妹这样的大家闺秀,怎么会为了一点名声就要赔上一条命呢?”
这话说的好像别有深意。
南奕眯了眯眼,想起身旁新娘子方才说的“有人要灭我口”。
南茗却对孟令的话没有深思,只是被她一噎。寒门出身还敢理直气壮?
她又要回怼,却被将军夫人有些忍无可忍的拉住。
现在看来,茗儿在这件事上很可疑了。
偏偏这丫头还浑不自知,一心只顾着反驳卢氏。多说多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露了马脚!
“火烧旺了蔓延到屋子外面,有什么稀奇的。”将军夫人居高临下地,“卢氏,你编完了么?编完了就认错吧。”
编?
没错,她还真需要编。但不是现在。
孟令露出灿笑,倒是让她病态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大夫人,这个不需要编呢。寝屋外面点火残留的酒,是可以验出来的。”
将军夫人冷笑:“那你验罢,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歪理邪说!”
“多谢大夫人准许。”孟令微笑,看向身旁的少年,“那麻烦夫君回正宪阁,从地砖缝隙间取一点儿土,再捕一只蝴蝶来。”
大堂众人再三面面相觑。
取土?
捕蝴蝶?
这又是什么操作??
“奕儿不行,他得避嫌。”将军夫人道,“让我院前那——”
“让我的人去。”一直不发话的武节将军这时突然开口,他瞥了眼将军夫人,“我的人总不用避嫌罢?”
将军夫人一愣,心下微恼,面上却只得道:“老爷的人自然使得。”
武节将军深深地看了孟令和南奕一眼,当即让自己手下的小厮去照做了。
武节将军的小厮效率很高,也就一刻钟多些的功夫,便将正宪阁楼脚地砖间的一抔土和一只蝴蝶领来,蝴蝶还是蓝色的。
孟令眼里有些悦然:“蓝蝴蝶好啊,效果最明显了。”
将军夫人冷冷地望着她道:“你要的东西取来了,要验什么,你赶快吧。”
“我说了啊,验酒。”孟令盈盈一笑,“只要验出正宪阁外面这土里残有酒,就能证明寝屋外的火不是蔓延的,而是人为的。”
说着,她毫不嫌脏地用手在那抔土里捏起一撮,在蓝蝴蝶鲜艳的翅膀上来回擦拭。
看着蓝蝴蝶被土擦过的左边翅膀,孟令再次露出淡笑,对小厮道:“拿起来让大家看看,用土擦过的蝴蝶翅膀,是不是从蓝色变成了绿色?”
大堂众人见此讶异。
南茗不屑道:“蝴蝶翅膀上有粉,随便什么东西刮擦一下就掉了,你这算什么?当我没捕过蝴蝶玩儿呢?”
将军府的众人中估计不乏幼时玩过蝴蝶的,一听这话,回想了下,好像还真是这样啊。
于是落在孟令身上的眼神更为鄙夷。不懂就不要乱装!
孟令却依然十分平静,对小厮又道:“你在沐颐园随便挖一点土来。”
小厮照做。孟令用另一只手捏了些沐颐园的土,擦在蝴蝶完好的右翅膀上。
“奇怪!”靠的近、看的最清的二少夫人惊道,“右翅膀擦过土后还是蓝色的,没有变绿!”
同样是土,区别不就是一个在正宪阁,一个在沐颐园么?
为什么同样拿土摩擦蝴蝶翅膀,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孟令再次让小厮把蝴蝶拿高些,让在座都看清楚蝴蝶这两瓣翅膀的区别。
“蝴蝶翅膀碰到酒,是会变色的,因为酒会使上面的磷粉显着脱落。”她悠然笑道:
“大家都看到了?正宪阁的土和沐颐园的土便是区别在此,所以——正宪阁的外头,被人洒了酒呢。”
“那又能说明什么?”南茗坚持嘴硬切了一声,“只能说明你就是你自己说的那样,不懂从哪里弄来的酒破釜沉舟,里外点火围困自己咯!”
“不,我还有他人放火的证据。”孟令回笑,“点火用的火把。”
她身侧的南奕也出了声:“没错,那根烧剩了被丢在地上,滚到一边去的火把还在正宪阁附近。”
话是这么说,不过南奕还是有些不放心。那火把固然可疑,却不算是任何证据。
将军夫人蔑笑:“一根火把又如何?它还能指认是谁拿着它放火不成?”
“大夫人所言正是。”孟令丝毫不介意她的轻蔑,甚至很是欣然:
“就凭那火把,儿媳能揪出拿着它放火的真凶。”
说着,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南茗,眨了眨眼道:“这就需要小妹帮我一点儿小忙了……我需要借小妹院子里的妈妈丫头们一用。”
南茗眼里闪过一道惊慌,又壮起气来怒道:“府里这么多院子这么多下人,你凭什么偏挑我的?卢梦令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呢!”
“无凭无据就这般针对茗儿,你倒真是够讲道理的。”将军夫人冷嘲道,“你要人?我院子里的借你用也可!”
反正不能用茗儿院里的。
将军夫人将女儿脸上任何一点神情变化收入眼底。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个卢氏根本就是看着茗儿心虚故意胡编乱造,想让她们先自乱阵脚。
可直觉由告诉她,不能让卢氏用茗儿的人,因为茗儿经不起。
然而身旁却传来武节将军沉厚的声音:
“那就依老三媳妇所言,去把二小姐院子里的下人都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