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知府是个聪明人。
不过,他可不敢对阿爹直言这是收的孝敬,不然依照阿爹的性子,一定会勃然大怒,不光太原知府要倒霉了,连带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雍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相信了他的说辞,还是并没放在心上,没再说什么把盒子递给了李绍。
李齐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本来也为大妹妹也准备了一份礼物,没想到我竟来晚了一步,赶明个我叫人快马加鞭追过去,也算给大妹妹添妆了。”
“阿兄,给大姐的也是头面吗,是什么样式的,能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吗?”彤玥好奇的眨着眼睛问道。
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李齐自然同意了。
彤嫣连看都不用看,依照李齐的性子,给她们姐妹三个准备的一定是差不多的礼物,而差不多又不等于完全相同,这差就差在一些细节上。
果真,李齐手里拿过来的盒子里面,也是一副差不过的头面,嵌的宝石则是翠绿色,彤嫣细细一看,这绿归绿,可惜有些发雾,像是绿玉髓。
贵重倒是贵重,不过还是比不上他送给彤嫣与彤玥的头面贵重,而且年轻的小姑娘少有戴这样的颜色,倒是更适合三十多岁的夫人佩戴。
彤玥一瞧,没有她的好看,立马高兴了起来,没说什么还给了李齐。
她就喜欢阿兄这样,每回送给她的礼物都比给彤卉的好一些,却又让彤卉说不出什么来。
雍王问了问李齐一些路上的事情,就让他们都散了。
第二日一早,彤嫣正安静的用着早膳,霁月来禀道,雍王正对着世子大发雷霆,把茶碗都摔碎了。
彤嫣把嘴里的稀饭吞咽了下去,示意她继续说。
霁月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粗略道:“好像是世子这一趟送亲,回来还纳了个妾室,王爷知道了就勃然大怒了,许是嫌弃那女子出身不正?”
“什么叫出身不正?那女子是什么出身?”彤嫣也只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聊,随意问道。
霁月蹙眉想了想,道:“好像是歌女出身。”
那确实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身份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李齐还没成婚就先纳了妾室,总归是有些不太体面。
可这些也不至于让阿爹勃然大怒吧……
“你去悄悄听一听墙角,回来给我讲一讲。”彤嫣吩咐道。
反正她闲的也无事做,每天闷在这院子里也怪无聊的。
霁月有些为难,她手头上还有的是事情呢。
“郡主,婢子叫春儿去打听打听可否?”霁月试探问道。
彤嫣忽然想起来霁月她们现在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云香算是个闲人,一直陪着她。
“都可,只要有人回来与我讲讲就行了。”彤嫣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你快去忙吧。”
霁月笑嘻嘻的应着,赶紧出去了。
巧的是春儿也被分配了事,找不着人了,霁月随便叫了正在眼前的杏儿,吩咐着她去打探打探。
杏儿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高高兴兴的满口应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等到快中午头的时候,杏儿兴冲冲的回来了。
走到彤嫣的书房门口,她仔细的理了理衣裳头发,才柔声喊道:“郡主,婢子杏儿,有事回禀。”
彤嫣正窝在榻上看书,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慵懒道:“进来吧。”
杏儿抑制住神色的激动,清了清嗓子,轻轻的推开了门。
真是恍如隔世一般,杏儿看着斜靠在迎枕上的彤嫣,夺目到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石榴红的百褶长裙上绣着金边随意的垂落下来,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底蝶穿花窄袖对襟小褂掐着盈盈一握的腰身,袖中抽出一截如玉的手腕,宛如整齐葱根的芊芊十指捏着薄薄的书本。
她的脖颈纤长,白嫩的小脸宛若刚剥壳的鸡蛋,低垂的睫毛轻颤着如同蝶翼一般。
“怎么了,打听到什么了没有?”彤嫣一直没听见她说话,不由得纳闷的抬起头看向她。
杏儿心中一惊,自知失礼,来不及细想,赶紧恭敬的垂首道:“回郡主,婢子问到了,说是王爷似乎是因为那位姨娘的名字而大发雷霆,责备世子随意妄为,竟敢冒犯先夫人的名讳,还说世子什么样的臭鱼烂虾也敢往房里塞,这样低贱的身份做个通房丫头都不配,还敢扶做姨娘,怕是昏了头了。”
彤嫣趁着她大喘气,问道:“那位姨娘加什么名字?”
“据说没进府前都唤她柔姬,因着是歌女出身,所以也没个正经名字,所以世子就让大家都称她柔姨娘。”
怪不得,彤嫣心下了然。
杏儿见郡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直到彤嫣抬起眼来,她才慌忙道:“王爷还让世子把那位柔姨娘赶紧挪出府去,说要是三日内还没挪出去,王爷就要亲自斩了这位姨娘的脑袋。”说罢,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位姨娘未免也才惨了些。
彤嫣也没想到,一个柔字竟然触怒了阿爹的逆鳞,动不动就要人家的脑袋。
按照律例,纵使是王爷也不能随意草菅人命,除非是下人真的犯了掉脑袋的大错。
若是任意妄为还传到了言官的耳朵里,少不得又要被弹劾,多许多麻烦事。
“好了,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下去吧。”彤嫣回过神来,对她温和的笑了笑。
杏儿得了夸奖,眼睛都笑弯了,连声应着出去了。
柔姬满脸泪痕的坐在帐子中,满是绝望的低声抽泣着。
她不就是犯了名讳,改个名字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将她逐了出去。
好不容易能做了世子爷的女人,眼见着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难道就要这样功亏一篑了吗?
“哎呀,柔姨娘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称心了?”环儿一边扬声说着,一边手指一点,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柔姬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
“在门外就听见你的声音了,王爷还没回来呢,哭给谁看呀啊。”环儿阴阳怪气的打量着她,最终把视线停在了她的胸口上,闪过一丝妒忌,“也是,柔姨娘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情有可原,咱们王府里的下人可是不能随便哭的,这也是忌讳,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