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临近三月,整个春日却滴雨未落。
庄稼人看着地里干成砂砾的土壤,眉头紧皱,劝诫着家里的小辈别种水稻之类的了,都种些耐旱的作物,以免这一年颗粒无收。
闻光寒看到这些种种,在自己寄往京城的作业后头注明了可能会到来的北旱南涝。
诺久书见此,蹙眉,“有用吗?”
将书信封好,闻光寒道:“尽人事吧。”
“嗯。”
消息是传出去了,但最终效果如何不是诺久书这种平民百姓、闻光寒这种小小生员能左右的。
他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保证自家那几百口人能在这即将到来的旱灾里活下去。
诺久书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旱灾,她幼时的老家有一年便经历过旱灾,但那旱灾持续时间不长,又有军官开着军车给他们送水。
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就算一个地方旱了,还有足够的能力将水运送过来。
但在这落后的大郢朝,任何一种灾害对老百姓来说都是毁灭性的。
不只有灾难的伤害,更是期间滋生的人祸的威胁。
思及此,诺久书看向闻光寒,道:“阿寒,我们回县里去吧,咱们家人太多,不管有没有灾情,我都想先准备一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闻光寒沉吟道:“不过再等些日子吧,等老师回信。且咱们拖家带口的,不方便行事”
闻光寒想了想,补充道:“便先让人回去告诉娘,家里生产的粉条和豆腐皮都留着,还有慈幼院,不若就搬到书谷去吧。”
慈幼院的人比明授书谷的人少,但也足够多了,加上家里的其他人,足有百多个,分开在两处,实在不方便管理。
诺久书便点头,“那在明授书谷的空地上得先建好房子。”
“嗯。”闻光寒点头,随后又道:“还得采购一些粮食,不然凭借红苕,怕是养不活那么多人。”
“不用。”诺久书想了想,道:“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是有定数的,我能从其他地方弄到粮食,这些粮食就留给其他人吧,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闻光寒闻言,也不再多说。
随后,二人便让正远过来,让人回去传话。
正远闻言,道:“不若我回去吧,事情多,我回去也能看着。”
“也行。”诺久书点头,家里能顶事的人不多,也都有事在身,不若让正远回去,也帮一把手。
事情商量好后的第三天,正远便带上一些东西乘上了回去的商船。
天上的烈日越来越灼热,察觉到不对的人也越来越多,整个府城有些人心惶惶。
诺久书一行人勉强留到了四月初,新一年的府试开始,府城人越来越多。
诺久书看着书斋里人来人往的学子,偶尔还能听到几个学子就今南府几月未落雨的事儿争论得面红耳赤。
因着府试的氛围,就连易向学和朱玉泽都偶尔出现在书斋,找闻光寒讨论今年府试的事儿。
虽然府试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但总归是国家大事,又涉及灾情。
这些学子总会在这几天讨论讨论,好为人师的还会向那些赶考的学子们指点一二。
这日闻光寒正同两个无所事事的贵公子讨论功课能,便有布庄那边的伙计拿了一封信过来。
因着天气热,布庄那边不忙,诺久书便让那边的伙计隔一两日便去驿站看看,看是否有他们的书信。
伙计拿来的书信直接递到了诺久书手里,她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迹,心知这是京城那位的来信,便也不管闻光寒在会客了。
她直接去敲了会客厅的门,“阿寒,有急事。”
三人一同看过来,闻光寒同那二人道了歉,走向诺久书。
诺久书悄声道:“京城来信了。”
闻光寒闻言,顿了一下,也不避讳着那两人,直接将信打开来。
杨先生信,前面是给闻光寒学业上的指导,后边则是对旱灾的回应。
诺久书问:“怎么说?”
“就说他知道了,让我好好做学问。”闻光寒无奈,又细细看着书信道。
“这事儿不是咱们能管的,老师既然知道了,应该会派人做好准备,咱们就顾好自己就行。”
“也好。”诺久书点头。
但如果真的面对灾难,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袖手旁观……
易向学见着两人面色凝重,不解问道:“闻兄、嫂夫人,家里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若是遇上难事,二位尽管说出来,我二人能帮的尽量帮。”朱玉泽也道。
闻光寒想了想,道:“有些担心今年的灾情而已。”
目前已经四月了,南方涝,北方旱的状况基本上已经很明确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易向学乐观道:“这有什么,往些年也不是没有过几月不下雨的情况,但最多不过持续半年,只要百姓勤快,总归是饿不死的。”
朱玉泽凝眸沉思了一下,道:“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我瞧着今年的情况确实有些严重,闻兄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易向学见此,撇撇嘴,道:“为了和我唱反调还是真心的?”
朱玉泽白了他一眼,道:“今年南溯江江面都落了多少了?我才懒得同你唱反调。”
被怼了一通,易向学想说什么,但想到他们现在说的话题比较凝重,便不同他斗嘴了,只撇撇嘴,白了他一眼。
“就算今年灾情严重,但咱们也做不了什么啊。”他叹息了一声。
闻光寒也知道以他们的身份做不了什么,也叹了一声,“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那日谈话后,两个风流公子也难得忧国忧民了一回,回去就同家里长辈探讨了这件事。
而闻光寒他们则是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府城,回去盛元县去了。
至于诺久书自己,她则是抽空问了植物学者杨和吉,“杨教授,你说什么作物比较耐旱,旱灾之下也能成熟的那种?”
“木薯、玉米、小米、高粱等都比较耐旱。但能在旱灾下坚持多久就要看旱灾的情况了,毕竟植物都需要水分才能结果的。”杨和吉回答,而后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这儿旱了,也不知道要旱多久。”诺久书说到此,道:“杨教授,你那边多种些红薯吧,你那儿红薯高产,以后我可能得同你换。”
“不用种。”杨和吉苦笑道:“就去年种的红薯残留的根叶,今年就长得不错。简直就是入侵物种。”
“可不是吗。”诺久书难得同他开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