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了。
她就不该想着去“报复”苏时秋的。
莫说她现在奄奄一息在他手上讨不得半点儿好来,就是往日里她还能活蹦乱跳的时候,每次对上他也总是吃瘪。
沈月华缩了缩脖子,身子也下意识的往被子里裹紧了些。
她瞧着苏时秋的神态,生怕他当真再给她来一针……
沈月华悔不当初。
不过,好在这一次苏时秋也就这么一说。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便没再做什么,只转身招呼了蹲在案几上看着泡着面具的瓷碗的狗剩。
等这一人一猫离开之后,这偌大的房间一下子便安静空落了起来。
沈月华之前被银针吓得,倒也没觉得累和困,如今一安静下来,很快便觉得眼皮子厚重了起来。
不多时,黑暗再次来袭。
沈月华又做了关于小时候的梦。
不过,这一次梦里出现的却不是萧玉宸,而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三皇子萧玉铭。
小时候的萧玉铭也是个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不过,他的脾气却不怎么好,不好相处不说,而且还总是来挑她和陈昭恒的不是。
因为先皇后疼她宠她的关系,沈月华出入宫的时间多,跟这些皇子们接触的时间和机会自然也就多了。
萧玉宸和陈誉年长一些,而且身上的担子重,自是不会跟他们玩闹,五皇子萧玉言年幼时身体不大好,十天里有九天都是病着的,自然也不会跟着他们一处。
本跟沈月华和陈昭恒年龄相仿,也应该最玩得来的萧玉铭,却并不讨他们两人的喜欢。
再有,可能也有先皇后的原因。
在还不懂什么权谋算计,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恨情仇的年纪,因着她对先皇后的喜欢,所以对在后宫飞扬跋扈的顾贵妃自然是不喜的,连带着对顾贵妃生养的萧玉铭自然也在潜意识里多了几分疏离。
因为时间太久,再加上沈月华的注意力也都没在他身上,所以即使是在梦里,她对幼年萧玉铭的印象也是模糊的。
只是,在梦境的最后,她看到了漫天血色,看到了刺入萧玉铭心口处的刀。
他手里握着刀刃,而刀柄却在她手中。
她看到他浑身是血,眼睛里带着猩红道:“沈月华,我要你记着我一辈子!”
“纵然是死,我也是死在了你手里!”
沈月华一声惊呼,这个梦境轰然倾塌。
她立即清醒了过来,却已经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涔涔。
“三殿下!”
看着头顶上陌生的帘帐,沈月华的意识还未彻底从刚刚那个梦境中抽离。
虽然理智告诉她,萧玉铭的死不是她造成的,人亦不是她杀的。
那时候他一心求死,她不应该有半点儿的内疚或者自责。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的,许是那一幕太过震撼,许是当时飞溅到她脸颊或者手背上的鲜血太过滚烫……
以至于她平日虽然没有刻意想起,但时至今日,却能在噩梦中惊醒。
沈月华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
她听到身侧有动静,下意识转头,才发现狗剩就蹲在不远处的案几上。
此时,它正对着泡在碗里的面具虎视眈眈。
沈月华动了动喉头,就要开口撵它走,却在这时候,狗剩似是心有所感一般,突然转过了毛茸茸的脑袋看向了她。
一人一猫隔空对视了一瞬,在沈月华开口之前,狗剩嗷呜一声就从案几上蹿了出去,转眼间就没了影儿。
沈月华:“……”
这该不会是去给它主子通风报信了吧?
很快,有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待看清楚抱着狗剩从容进屋的苏时秋的时候,沈月华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苏大夫。”
一开口,她才发现声音竟沙哑得很。
沈月华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昏睡了多久。
从噩梦中清醒之后,她其实下意识的看向床边,是想找寻萧玉宸的身影。
记不得有多久,有多少次了,每一次她醒来之后,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
接连两次没看到人,她心里难免担忧。
萧玉宸到底怎么样了?
被北齐帝叫过去不会有事吧!
她问过了苏时秋,这人却着实恼人,就不给个实在话。
虽然她觉得,萧玉宸那般算计应该不会有事,但迟迟见不到人,难免让人担忧。
只是,同样的问题既然问过了,沈月华不觉得再问第二遍苏时秋就会给出答案。
所以,她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彼时,苏时秋已经走到了床边。
他弯腰,抬手替她诊脉。
“你在担心什么?”
只是,这一次沈月华尚未开口,苏时秋倒先开口道:“怕他出事?”
他一看脉象,便知她心绪不宁。
沈月华倒也不意外,她抬眸对上苏时秋清冷无波的眸子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他没事吧?现在在哪里?”
闻言,苏时秋收回了手,用刚刚摸过沈月华脉象的手在狗剩身上揉了揉。
沈月华:“……”
她看得分明,这是有多嫌弃她。
不过,这次不用她多想,便听苏时秋淡然开口道:“他没事,只是暂时抽不开身。”
听到这句话,沈月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玉宸没事就好。
虽然后半句让她不解,但这时候,她也来不及细想这些。
“谢苏大夫告知。”
想着苏时秋北齐太子的身份,再联系之前他遇刺重伤的传闻,沈月华有些惭愧道:“抱歉,我是不是也给你带来麻烦了?”
虽然沈月华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假装重伤,但不用想,苏时秋肯定有他的计划。
虽然她有时候被他一句话给怼的气恼半天,但实际上她心里对他是存着感恩和惭愧的。
她明明不想麻烦任何人,不想给旁人带来困扰,但如今这样子,真的是走到哪儿麻烦到哪儿。
从萧玉宸,到苏时秋。
这时候苏时秋已经抱着狗剩在她床边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苏时秋揉了揉狗剩毛茸茸的猫脑袋,漫不经心道:“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