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向涛走进宁氏大楼,来到开发部,敲响了任伟的办公室大门。
“进来。”里边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向涛推门进去,低眉顺眼的走到办公桌前面,“任总,您找我。”
“怎么回事都多少天了,那群人怎么还没解决掉知不知道拖一天公司要损失多少钱我是信任你才把这个差事交给你,谁知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不想干给我滚,后边多的是人想干。”男人语气毫不客气。
向涛垂着眉眼,两腮微微鼓动,半晌低声道“那帮人要赔偿款,不给就不搬走,我看是铁了心,任总,这赔偿款”
任伟眼珠子一瞪“什么赔偿款我怎么不知道有赔偿款我看这帮子人是钻钱眼儿里了,这是想讹上我们宁氏啊,我限你今晚八点之前,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把这帮子人给我赶走,完不成你也不用干了,出去吧。”
向涛张了张嘴“可是。”
任伟烦躁的摆摆手,恰在这时秘书急匆匆的进来了“任总,天河那边出事了。”
任伟愣了愣,捞起外套就走“到底怎么回事”
秘书一脸愁容“我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钢管架子忽然塌了,埋了几个民工。”看到一边的向涛,秘书瞬间闭嘴了。
向涛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扫了眼四周,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一个号码。
宁总是个工作狂,平常都是住在公司的,但最近宁氏的员工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宁总开始按时上下班了,朝九晚五,比打卡机都准时。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家猜测宁总这是谈恋爱了,可是宁总虽然有个绯闻女友,可他也没承认过,也没否认过,这么久也没见两人公开出现过,女员工死不承认,在所有宁氏女员工心中,宁西就是她们的梦中情人,什么大明星小鲜肉,在宁总面前统统弱爆了。
可是宁总最近的反常,让这些坚信宁总不可能爱上一般的庸脂俗粉的女人有些动摇了。
在她们眼中,所有的女人即使美如天仙,也统称为庸脂俗粉。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上,没有女人配得上宁总。
一辆开往宁氏的豪华轿车内,男人坐在后座,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股市曲线上下浮动,动辄千亿级的交易。
男人深沉的目光紧盯着曲线,透着狼一般的野『性』。
副驾驶座上,邢利接了个电话,扭头说道“天河出事了,任总已经赶过去了。”
“啪”男人合上电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次给他挖的这个坑,废了不少力气,希望任总不辜负您的期许。”
邢利想了想说道“这次玉巷的开发项目上,任总也捞了不少好处,如果能在这上面做个文章。”
宁西摆了摆手“任伟这只老狐狸,我跟他打交道这么多年,他只会贪小财,大事上从不含糊,所以很难揪住他的小辫子,若要出手必须一击即中,否则打草惊蛇再抓就难了。”
邢利点头“还是宁总想的周到。”
宁西顿了顿说道“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邢利笑道“今天上午就能到了,小姐看到,一定会喜欢的。”
“但愿吧。”宁西想到什么,那贯来冷硬的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了一丝弧度。
“好像有一个重要的文件落在家里了。”宁西忽然说道。
邢利立刻说道“我立刻回去取。”
邢利看到男人静静望过来的眼神,福至心灵,瞬间明白过来。
车子开到宁氏大楼门口,一群主管出来迎接,这位宁氏集团的掌权人,派头足足的。
邢利下车,扣上西装扣子,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
作为总裁的贴身秘书,年轻英俊的邢利自然也是宁氏各位女员工的心头好,甚至比宁西的高高在上更贴近她们的生活,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人气在宁氏仅次于宁西。
宁西走下车,一众主管看到年轻男人面无表情的一张俊脸,下意识心头打颤,齐声恭敬的开口“宁总好。”
宁西点头,抬步走向旋转玻璃门。
这时忽然有个女人冲出来,这女人出现的太突然,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冲到了宁西面前,一群主管下意识后退,只有邢利第一时间冲出来拦在宁西面前。
“我要状告你们公司的任伟跟房东狼狈为『奸』,吞了我们的违约金和赔偿金,这是要我们的命啊,今天你们公司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公司的大门口,是你们『逼』死我的,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女人一脸泼辣相,丝毫不顾及形象,给人一种不要命的感觉,尤其最后一句语气里的凄厉决绝,令人心头忍不住一跳。
几个高管面面相觑,有人最先反应过来,眸光闪了闪,朝保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疯子赶走,宁总出了任何意外,你们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保安战兢兢的走过来,就要架起女人离开,女人破口大骂“别碰我,非礼啦。”
保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底暗骂哪儿来的泼『妇』,这是要害他丢饭碗啊。
两个保安一咬牙,准备用强,这时一直沉默的宁西忽然开口“慢着。”
保安赶紧停手,目光却牢牢锁定女人,生怕她对宁总不利。
宁西看了眼女人“你有证据证明宁氏的开发部经理任伟跟人勾结吞了你们的赔偿金吗如果没有,就是诽谤,宁氏的法务部将会向司法机关提起诉讼,告你诽谤。”
女人毫无怯『色』的说道“我没有证据,但我偷听到那几个拆迁队的人偷偷聊天的话,是他们说的,他们是宁氏的人,肯定知道内情。”
那一开始喊保安的高管站出来说道“宁总,这个女人疯疯癫癫的,她的话根本不可信,任总为公司任劳任怨,怎么可能干的出来这种贪蝇头小利的事情,您一定要相信任总啊。”
宁西瞥了他一眼,男人心头一颤,下意识垂下脑袋。
任总怎么这个时候不在,完蛋了。
“原来我们拼死拼活要守护的权力和尊严在你们眼中就是蝇头小利啊,是啊,你们是贵人,高人一等,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你们眼中算什么呢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肯定穿一条裤子,官官相护,我怎么这么傻啊。”女人哭着捶胸顿足,站起来就朝墙上撞去。
保安赶紧上去拉她,谁知这个女人劲还蛮大,就在要撞上去的时候,保安死命抱着她的腰把她往后拖,不过女人的额头到底破了层皮,一丝血珠沿着额角滑落,配上女人歇斯底里的面容,触目惊心。
这一幕看的在场的人忍不住皱眉,这个女人果然是个不要命的。
宁西抬步往里走,冷声吩咐道“把人带进来,还有拆迁队的领队,都给我带过来,我要亲自问。”
“是。”邢利回头朝保安挥挥手,两个保安架着女人就进去了。
邢利吩咐助手去把负责玉巷拆迁的领队叫过来,临走前,瞥了眼那一边打电话一边急得跺脚的高管。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有敏感的人已经嗅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任总蹦跶的也够久了,他是如今宁氏唯一留存下来的老人,以宁西雷厉风行的手段,不可能放任他这么多年,但宁西确实一直没动他,大家就猜测这是没有把柄,对任伟也佩服的很。
不过现在看来,任伟的好日子到头了。
紧急召开的董事会上,任伟着急忙慌的赶到,还没来得及辩解两句,邢利将证据一一甩出来。
“宁总为了跟西昌钢厂合作,三天不眠不休,才以最优惠的价格签到了合同,任总可倒好,以次充好,用劣质钢管顶替西昌钢管,造成严重事故,致使一人重伤,生命垂危,四人不同程度的受伤,现在外边都是议论我们宁氏的工程有问题,这对我们宁氏的名誉造成了严重损害,不知任总这回扣吃的可还开心”
任伟脸『色』十分难看,刚张了张嘴,邢利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还有玉巷这个项目,任总这千万的身家竟然也贪那几十万的赔偿款,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宁氏苛待员工,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在公司大门口堵着宁总告状,还以死威胁,知不知道,宁氏的脸都让您老给丢尽了。”
邢利这话说的可是丝毫不留情面,从职层来说,任伟还要高邢利一级呢,但谁让人家是总裁的秘书,相当于唐明皇身边的高力士,亲王见了还尊一声爷爷呢。
邢利接下来把任伟这么多年干的烂事儿一一抖搂出来,有些任伟自己都给忘了,实际上他不可能留下把柄,但对方竟然事无巨细毫无遗漏,他心脏忽然一跳,看向那主位上默然静坐的年轻男人。
这么多年按兵不动,等他松懈下来,再给他迎头一棒。
够隐忍、够狠毒。
但他怎么会输,“我知道宁总早就嫌我碍眼,您早说,我主动退出,我又不是那种恋栈权位的人,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公司付出一切,为的就是当初对老宁总的承诺,老宁总,我对不起您啊。”说着痛哭起来。
大家眼观鼻鼻关心,神仙打架,不要殃及到池鱼就好。
宁西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冷峻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任叔叔。”
这句叔叔一出来,任伟心脏下意识抖了抖。
直觉他接下来没什么好话。
“您为宁氏做的面的证据算得了什么,比不上任叔叔几十年如一日的辛苦,相信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理解您的,但是为了宁氏的名誉着想,希望您能顾全大局这也算是您为宁氏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及宁氏的所有员工都会在心里感激您的。”
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冷漠的仿佛机器一般。
人人埋着脑袋,这是要『逼』任伟退啊。
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任伟就顺着台阶下吧。
可惜任伟只顾着自己的面子,拍桌子喝道“宁西,你个黄『毛』小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这个公司可是我和你爸一起打拼下来的,宁氏也有我的一份,你凭什么赶我走”
宁西勾了勾唇,眼神阴寒入骨“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任伟莫名打了个寒颤,嘴唇蠕动了一下,正要反驳,却见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身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谁是任伟”
任伟腿肚子打颤。
邢利指了指任伟。
任伟被检察院带走的猝不及防。
大家心头震惊的时候,主位上的男人敲了敲会议桌“任伟冥顽不灵,屡犯不改,如今天河项目因为他的贪婪造成了人命,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相信法律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审判。”
刚刚传来的消息,那个重伤的人已经去世,牵扯到人命,不可能善了。
目光一一扫过,无人敢与之对视“我希望你们以此为戒,有些底线,不能犯,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天道循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否则任伟的现在就是你们的将来。”
“散会。”
男人起身,大步离开。
徒留满会议室的高层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有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任总、真的完了吗”
有人瞪了他一眼“以后这个人在公司不要提了,惹了宁总不高兴,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一开始说话的人赶紧捂住嘴,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巴子。
从此宁氏只有一个主人,宁西。
向涛走出总裁办公室,到现在还有些云里雾里。
宁总刚才的话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向涛扭头,见到来人立刻恭敬道“邢秘书。”
邢利温和的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宁总很看好你,好好干吧。”
向涛压抑住心底的兴奋,等邢利走远了,双手握拳,恨不得蹦起来。
他忽然想到昨夜那个黑衣少女,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心头忍不住微微激『荡』。
这时女人也被邢利亲自请出了宁氏,邢利答应她会将赔偿款落实,同时房东那边也会施压警告,违约金一分都不会少。
女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你们真是大好人啊,她果然料事如神。”
邢利微微眯眼“谁”
女人愣了愣,马上改口“没我什么都没说。”
话落匆匆走人。
邢利眉头微蹙,想到什么转身,让向涛送女人出去。
女人走到大厅,看到一个黑衣少女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高兴的走过去“叶小姐。”
萧云和抬头,目光掠过女人落在身后的向涛身上,向涛微怔,少女已经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您果然料事如神,事情都解决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萧云和笑道“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您太谦虚了。”想到什么,女人皱眉说道“叶小姐,刚才我说漏嘴了,恐怕会给您带来麻烦,咱赶紧离开吧,宁氏这样的大公司,咱惹不起。”
萧云和挑眉;“无碍。”
向涛咳嗽了一声“我送你们出去吧。”
三人走出公司大门,一辆豪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口,向涛对萧云和说道“抱歉叶小姐,我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忽然起了大风,北方的空气中总是裹挟着沙砾,这具身体有些对风沙过敏,萧云和轻咳了一声,取出手帕捂着口鼻。
女人看着天空,喃喃道“好端端的怎么起风了”
萧云和目光掠过那辆豪车,淡淡的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车内走下一位年轻的女子,柳眉杏眼,琼鼻樱唇,秀丽清雅的容貌,只那苍白的肌肤平添几分娇弱,柳眉微蹙,我见犹怜。
女子身上有一股古典文秀的气质,犹如春风拂面,令人十分舒服。
张妈扶着女子下车,嘴里嘟囔道“怎么这么大的风,小姐你不能吹风的,少爷也是,公司那么多吃闲饭的,却让小姐给他送文件,太欺负人了。”
说着给女子披上一件外套,小心的掖好。
女子抬头看了眼面前气派繁华的高楼,眼神有些复杂,叹道“算了,我整天待在家里,也正好出来走走,难为他良苦用心了。”
向涛本来还疑『惑』这女子是何人,听到张妈的话瞬间反应过来,再看那女子眉目,果然和宁总颇为肖似。
原来这就是宁总的同胞姊妹,宁氏唯一的大小姐宁秋。
“宁小姐。”向涛恭敬的迎过去。
“您是来给宁总送文件的吗请这边来。”
女子轻轻点头,修养极佳。
向涛心中忍不住感叹,不亏是宁家出来的,这举止修养非一般名媛可比。
女子抬步,刚走了两步,忽然又是一阵阴风刮来,直吹的女子发丝飞舞,紧贴在脸上。
萧云和微微愣神的瞬间,手中的手帕被风卷走。
眼看朝豪车的方向飞去,身边女人惊呼道“手帕飞了。”
说着就要追上去。
萧云和拉住她,摇头“算了。”
女人还有些可惜,“那花样很别致,就这样丢了太可惜了。”
萧云和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人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一条手帕忽然飞到了宁秋画脸上,张妈大惊失『色』,抓住手帕就要丢了“哪儿来的脏东西。”
“咦”张妈疑『惑』的说道“这手帕上绣样儿好眼熟啊,这不是小姐前天绣的那个吗不过这个绣工比小姐的差远了。”
宁秋画脚步一顿,忽然转身夺过张妈手里的帕子。
张妈吓了一跳,何时见过小姐这么急切的样子。
宁秋画将手帕摊在掌心,淡青『色』的绢布清新雅致,角落里,金丝银线绣着浮云朝霞,绣工确实很差,形不似却神似,这是另一种境界。
宁秋画不可置信的双眼紧紧盯着上边的刺绣,仿佛一针一线都不容许错过。
她的双手忽然颤抖起来。
手指抚过银线勾勒出的浮云一角,郡主不喜女红,为了应付公主让她教她最简单的针法,她教郡主滚针绣,可郡主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每次最后的针脚总要『露』出来,乍一看不起眼,然仔细看,那浮云的边角总会有一块比较突兀。
“哎呀,太难了我不学了。”
“我的好秋画,还有没有更简单的针法这实在是太难了,比我练剑还难。”
耳边依稀响起少女抱怨撒娇的声音,她忍不住泪如雨下。
这金丝银线、浮云朝霞、滚针绣法、连那压不住的针脚都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
张妈看到小姐抱着一条手帕呆呆的看着,忽然激动的哭了起来,张妈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她怀疑小姐是不是中邪了。
宁秋画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忽然扭头,看向手帕飞来的方向。
宁氏集团门前的马路向来荒凉僻静,此刻宽阔的马路上空无一人,唯余劲风飞舞。
宁秋画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郡主。”
她的呼喊散落在风中,不知能不能落在思念的人耳边。
------题外话------
差一点就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