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膳吃下来,六个人醉了三个。
穆书雅情场失意,心里不痛快,拉着沈星北喝酒。沈星北这个愣头青也是个傻的,他粗枝大叶,直肠直肚,倒也没啥烦心事,只是见人怂恿就啥也不管,莽起来喝。
俩人你来我往,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相互将对方给灌醉了。
至于另外一个醉了的人,自然是不自量力、任性喝烈酒的郦大小姐。
确实也就两杯酒而已,但这酒后劲果然大,郦妩已经不胜酒力,醉得全身绵软,站都站不起来了。
来千味居之前,见大家都不带随从,穆书雅也没带侍女,郦妩不想显得自己特殊,为了不拘束、不影响大家的兴致,她也直接让自己的侍女跟着东宫的人先行回宫了。
以至于她这会儿双颊酡红,软绵绵地靠坐在椅凳上,都没个侍女可以扶。
“东方,你送一下沈星北。”萧衍让东方珏送喝醉了在那儿口齿不清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的沈星北回去。
“是。”东方珏走过去扶沈星北。
沈星北被东方珏扶站起来,身形摇摇晃晃,走路左脚绊右脚,却抬起胳膊,不断去推扶着自己的东方珏:“我、我没醉……能、能自己走!”
东方珏没跟醉鬼争辩,不由分说,拽着沈星北就往楼下走。
陆鉴之则捉住还在不断往嘴里灌酒的穆书雅的手,劝她:“别喝了。”
穆书雅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又摇了摇脑袋,嘟囔道:“就……就剩一点、一点点了!我、我喝完……”
说罢直接将剩余的酒一口喝干了。
陆鉴之看得直皱眉摇头。
萧衍见状,又吩咐陆鉴之:“鉴之,你送穆姑娘回去。”
“好。”陆鉴之点点头,便弯腰欲抱起已经醉得快要站不起来的穆书雅。
陆鉴之虽然是文人,但他个高肩宽,穆书雅纵然天生神力,在战场上悍勇无比,但毕竟是女子,身段也较为苗条,陆鉴之抱她倒也完全不费力。
可穆书雅却不乐意被抱,醉醺醺地嚷嚷着:“不要抱、不要抱,要背。”
陆鉴之没办法,只得依她,弯腰将她背了起来,往楼下走。
到了马车里,醉酒的穆书雅也不安分。她酒量原本极好,只是今晚喝得太多,这会儿那些喝下去的酒,全都化作了泪水,哗哗地往下流淌。
她倒还认得出眼前的人是谁,打着酒嗝,哭着跟他倾诉:“陆军师、嗝……陆大人,没想到殿下最终选了个这么、这么漂亮的女人做、做太子妃,呜呜……”
陆鉴之没说话。
纵然以往在边关,穆书雅大大咧咧,跟一群粗放男儿们不分男女,喝酒吃肉,不拘小节,没有任何礼仪大防。有时候也没心没肺地跟陆鉴之勾肩搭背,但这会儿孤男寡女同处一车,陆鉴之也避忌着尽量不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穆书雅此刻只需发泄情绪,倒也不需要人跟她对话,只自顾自地说着。
“呜呜……她长得、长得可真好看呀,性格也、也那么可爱,我就是……想妒忌、都妒忌不起来。”
“脸长得、那么漂亮……”
“胸也、好大……”穆书雅说着,又将手搭在自己的山包上,似是在作着比较。她打了个酒嗝,哼哼两声:“……其实、其实我的也不小。”
“……”陆鉴之瞥了一眼,看见她不仅用手搭着,还自己揉了两把,顿时面红耳赤,迅速撇开了视线。
穆书雅比较完,松了手,随着马车晃荡,人又软绵绵地往下倒。
陆鉴之连忙伸手扶住,穆书雅干脆直接往他怀里一靠,又吚吚呜呜地哭:“陆大人,你、你说……以咱们、咱们在边关军营这么些年的情、情分,如果我、我求太子给我个侧妃位置,太子……会答应么?”
“不会。”陆鉴之被她突然靠入怀中,身躯僵硬了一瞬。最终没说什么,只一手将她轻轻揽住,一手抽出袖中的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殿下不喜欢你。”
太子不喜欢穆书雅,但欣赏她的能力,也珍惜他们几人在边关结下的情谊。既是如此,又怎么会将她圈在深宫,从此折了羽翼?越是珍惜情谊,越不会给她机会。
“我、我天生力大,也不娇柔,是不是、是不是你们男人都不喜欢这样、这样的?”穆书雅越想越伤心,哭得稀里哗啦,“……是不是、是不是没有人会喜欢我了?”
陆鉴之又给她擦了擦泪水,低声道:“有。”
“什么?”
陆鉴之叹了口气,轻揽着怀里的姑娘,温柔地道:“有人喜欢你。”
然而,怀中的姑娘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渐渐没了声音。
陆鉴之垂眸,只见穆书雅眼皮耷了下去,胸口起伏,呼吸轻匀,竟是靠在他怀中睡着了,也不知听没听清他后面那句话。
陆鉴之无奈地笑了笑,看着渐渐安静睡下来的姑娘,盯了许久,才慢慢抬起手,也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犹如蝴蝶停在一朵花上那般,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她的脸。
*
千味居,雅间内只剩下太子萧衍和郦妩。
萧衍安排好那几个人,便转身过来,看着郦妩。
郦妩坐在椅凳上,一手横在桌面上垫着,一手支起,托着腮。衣料柔软的广袖滑落至肘部,露出一截赛雪欺霜白嫩纤细的小臂。
她两颊绯红,面若桃花,醉得不知今夕何夕。见萧衍过来,便睁着一双迷离朦胧的眸子盯着他。
萧衍在她旁边的椅凳上坐下,双手抱臂,长腿微分,散漫地支着,一副要冷眼旁观的姿态。
“你好像总是听不进孤的提醒。”他语气淡淡地道。
跟着他们出来喝酒,连侍女都不带。她与那几个人都不是很熟悉,这样放心,自然是因为信任他。
叫她防备他,她好像从不放在心上。
叫她不要喝烈酒,她却偏偏一身叛逆,硬是连灌两杯,果不其然将自己给灌醉了。
“呜呜呜……”郦妩泪眼汪汪,“我都已经这么难受了,你就别再说我了。”
她哭起来的时候,一双眼像是含满了水。由于皮肤极为雪白细嫩,此刻眼尾泛红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也楚楚动人,有种惑人的媚态。
加上那个雨夜,这是萧衍第二次见郦妩哭。
他神情淡淡,眼神却深邃暗沉,盯着郦妩看了两息,最终站起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为了便利,不暴露身份,千味居外停着的依旧是那辆外观朴素,没有徽记,却极为宽敞的马车。
作车夫打扮的德福掀起车帘,萧衍将郦妩抱入马车,放在车尾的小榻上,让她躺下,自己则坐在一侧的长椅上。
车帘放下,德福驾着马车行入夜色里。
郦妩闭着眼睛,睡得一点也不安稳,马车行经一段不平的路面时,轻晃了一下,她恰好一个翻滚,差点就掉下来。
萧衍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捞住,扶她坐稳。
郦妩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漂亮的眸子里泪光盈盈:“呜呜呜……殿下……我、我好难受。”
“难受就吐出来。”
郦妩摇头,“只是难受。太胀了……吐不出来。”
这酒喝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只烧心灼肺得叫人难受极了。
郦妩浑身无力,坐也坐不稳,便靠在萧衍的身上。
萧衍任由她靠着,谁知郦妩觉得侧靠着不舒服,头随着马车行走越点越低,最后直接趴在他的腿上,呼吸时,鼻息就喷在他的腿间。
萧衍眉心微跳,伸手将她拎起来,见她躺也不行坐也不行,只好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将她整个人固定在怀里。
他胸膛宽阔,怀抱仿佛有着能稳定人心的力量,这下郦妩总算是安分了。
只是没过多久,郦妩又觉得不舒服。她睁开眼睛,坐在萧衍腿上,扭了扭。抬起头,皱着秀气的眉头:“殿下,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硌到我了,不舒服。”
她呼吸间带着浓郁的酒香气,睁着潋滟的双眸,眼神迷离微醺,无辜又茫然地看着萧衍。
萧衍绷着俊脸,大掌将她往上托了托,换了个位置,面容冷肃地道:“不舒服就从孤身上起来。”
“不,我不。”郦妩闻言,反而伸手将他脖子搂住,小声嘀咕:“你将它拿开就好了。”
萧衍面无表情:“拿不了。”
“怎么会拿不了?”郦妩不信,伸手欲探,“我帮你拿。”
“不要乱动。”萧衍迅速掐住她纤细的手腕,扣在掌中,低沉着声音警告:“再乱动就下去,自己坐着。”
郦妩往他怀里缩了缩,不敢再乱动。深秋夜寒,太子身上却犹如火炉,抱起来这么暖和,她才舍不得撒手。
可没过多久,她又窝在他怀里哼哼,“殿下,我肚子不舒服,心口也好难受。”
以前小日子肚子难受时,吕嬷嬷和琉璃她们总会给她准备一个小炉子,用软帛裹着,给她熨贴腹部。
太子揽在她腰间的手掌又大又热,总感觉熨帖起来,肯定会比小暖炉更舒服。
郦妩在萧衍怀里蹭了蹭,醉眼迷离地低喃:“殿下,你帮我揉揉。”
她一直不安分,此刻云鬓松散,面颊潮红,衣衫凌乱,婀娜丰腴的身子柔若无骨地贴伏在他怀中,还说着这样蛊惑人的话语,像是诱人沉沦的妖姬。
萧衍眉心一跳,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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