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怀王抵达北卫河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当地的县令组织护城军,让他们在受灾区域来回巡视,随时随地搭救受苦的百姓,并维护幸存者之间的秩序。
待安抚完人心,他立刻带着队伍前往堤堰修缮坍塌的部分。与此同时,周围村镇的人手也奉命聚在了一起,共商洪水的治理措施。
“殿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当分派军队挖凿沟渠,分三步将水流散开,最终将其引入东面的望海。”
说话的人是一名年岁不大的士兵,虽比不上在场众人的深厚资历,却是自幼在北卫河的附近生活,对这条河流的了解不比官员少。
因他前些时日在救人时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灵敏思绪,清怀王调查完他的身世背景,就破格允许他参与此次商讨。
只见这个小伙子抬眸看向苏煜,一收到对方的颔首鼓励,他立刻铺开北卫河的流域地图,用红旗分别标出来三处位置。
一处位于堤堰的斜下方,一处在北卫河的中游地带并临近另一条江流,最后一处则圈出了入海前的一个湖泊。
“殿下,诸位大人,请看这里。”他首先指了指第一处位置,“当年堤堰的选址地点十分巧妙,结合了地势和当地的农作环境,选用此处建设堤堰从而分出小部分的河水进入村落,并流向下游的田地。”
“在坍塌之前,堤堰也确实对此处利大于弊。只是如今洪水冲垮了它,原本进入村落的水流加剧,这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你的意思是,依照先人的法子,将这一支再引出几条来。”苏煜身边的老臣抚弄着花白的胡须,坚毅的眼神不减当年的光彩。
“正是。”
“殿下觉得呢?”
苏煜垂眸凝着地图,骨节分明的大掌划过北卫河的流淌线路,又逆着方向回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勾起指节,手背对向桌面轻叩两下,心中不断演算于此处分流的可行性。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抬头望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古往今来,水患的治理之策大抵如此,无外乎对时机和地点的把握。此人既然对北卫河一带甚是熟稔,那本王自然会考虑他的法子。”
寒风将桌上的纸张吹得到处飞舞,官员们纷纷弯下了腰,手忙脚乱地满地拾捡情报。
那年轻的士兵也跟着俯身,假意收拾东西实则暗中与他人交换了手中的纸条。
炉中火光明灭,青烟袅袅升起。窗扇不断拍击着窗棂,发出的噪音实在令人心烦意乱。
“嘭、嘭、嘭!”
最后一下,不太牢固的窗扇撞到了木框,半边的结构都脱离了窗户。
温暖的房间被撕开一道口子,彻骨的朔风如猛兽般扑向众人。
在这个关头,此等突发的状况无形使得屋内气氛降到了最冷。
“殿下息怒,此地有些年岁了,房屋难免有些破旧,下官立刻安排人清理一间上等人家的院子出来!”当地的县令搓了搓手,一脸谄媚地弓着腰身仰视他。
苏煜淡淡看了县令一眼,“不用折腾了,水患要紧,就去旁边的房子继续商议吧。”
官员抱着厚厚一叠纸,身后跟着抬火炉的士兵,一行人辗转来到了另一处简陋的木屋。
“你接着说。”
士兵领命,指着第二处红旗对众人道:“属下认为,此处可将部分洪水引入这一条江中。”
众人探头,顺着他指引的位置投去目光,视野中是一大块面积的山林。这一段的河流水位更高,又积聚了几日的暴雨,洪水卷着山林的泥土和石块顺势而下,附近的灾情教之堤堰周边反而要更加严重。
“山石密布,坡上又多是松散的沙土,若要开凿引流的通道怕是会给灾祸加一把火。属下认为,开凿山林不如将水通向这条黎江。殿下不必担心此举影响黎江水位,恰恰相反,黎江地域特殊,每逢严冬几近断流,咱们此时引水进入并不会产生任何危害。”
黎江的源头有两处,一处位于黎国边境的南端,一处在卫国北部山脉中。两股溪流沿着古河道交汇,从而形成了现在的黎江。
和平的假象被揭开后,战乱四起,三国之间的关系逐渐恶化。在此情况下,黎国皇室下令封堵了南部的源头,将水源供给自己国家的臣民,黎江从此不复磅礴的气势。
没想到如今反而给这场水患提供了解决的便利。
“最后一处,临近望海的琼华城。”士兵向同伴点点头,让出地图前的位置。
“殿下,属下来自琼华,对那里颇为了解。”
苏煜骤然轻笑,提防的目光徐徐落到两人身上。
怎会如此巧合?
带来的队伍里面恰好就有熟悉两地的人?
然而他转念又想,此次北卫河之行,为避免太子暗下毒手,随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由他的护卫亲自挑选的,而他父皇派来的护军应当也没有疏漏。
他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水,决定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之后再去查探二人的底细。
那官兵有理有据地讲述了琼华城中湖泊的细节,嗓子都快冒烟了才听闻清怀王给出的决策。
“派人快马加鞭去勘测一下,待本王和诸位大人商议过后,确保计划可行便再传唤你们。”
苏煜等人全部退出了木屋才令暗卫出现在面前,指尖在瓷杯外壁摩挲一圈,气定神闲吩咐道:“去查查他二人的来历,以及是否和太子的人有过接触。”
“遵命。”
金色的边缘完美贴合五官的轮廓,暗卫的双眼隐藏在漆黑的面具之后,幽冷之中氤氲着浓浓的危险之气。
光线晃过,照亮面具之上的特殊印记。
是一只凶相的蜘蛛。
若苏霁在场,他必然会认出这枚印记,从中看穿此人的身份——永顺帝培养的死士。
三日后,暗卫带回了调查的结果。
他走访了二人幼年的邻里乡民,核实他们的身份和日常习性等信息,一一核实后并没有发现捏造的地方,就连从军后的记录也没有差错。
“看来,的确是巧合。”
苏煜仍旧半信半疑,命人暗中观察二人后便全身心投入到疏通洪水的正事中。
经过十几天日夜不休的劳作,人工挖凿的河道终于派上了用场,工程的进度之快堪称前所未有。
洪水被分成三股,顺着不同的河道奔腾不息地向东而去,几经周转后途径田地区域,最终汇入一望无际的望海。
他的事迹传遍卫国大江南北,人人皆称赞他的机智和魄力。
听闻清怀王在治理北卫河的时候,日日与官兵同吃同住,毫不端皇子的架势。不但如此,他还以身作则,率先弃用奢华的住行和衣事,提倡所有官员一切从简。
“清怀王殿下果真清怀、爱民!”
不知不觉间,此等评价在民间流传开来,他的声望就此比肩太子。
无论外面的风声多大,东宫中依然是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氛。
风回雪微阖眼皮,手肘撑着妆台,手背拖住下巴懒洋洋地叹息几声。
“坐正,不然等下歪了。”男子轻轻掐了把她的脸颊,伸手把她的坐姿扶正,衣袖在面前带过一道柔和的风。
她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敏锐地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到面上。下巴被他捏住,眉宇上传来丝丝异样的触觉。
她任由苏霁动作,打趣问:“朝中和民间如今对苏煜都是十分看好,殿下当真不在意?”
“不过是仗着人出主意,他不见得多有谋略。”平淡的嗓音夹揉着他独特的孤傲,宛若成竹在胸一样。
风回雪听到这话,忍不住悄悄睁眼看他,笑眯眯的样子活脱脱一只小狐狸,“殿下对北卫河的情况如此了解啊!”
她拖长了尾音,调侃的意味不减反增,惹得男子控制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子。
苏霁出其不意地抱起她,而后自己坐在妆镜前,把人搁在腿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紧了她的腰肢,“别乱动。”
风回雪佯装无措地眨眨眼,端正态度待在他胸前,甚至乖乖将脸凑到他面前。
曦光在他们身边洒下一片金黄的光晕,白皙细腻的肌肤此刻犹如白瓷一般通透发亮。
苏霁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抬手慢慢描摹她的眉眼,眷恋爱意在深邃的眼眸中涌动,即将把女子吞进欲望的漩涡中。
“殿下怎么不继续了?”
话刚说出口,柔软的双唇就被强硬地贴上了他的。
唇齿交缠,谁也不肯相让。
风回雪的双颊浮上一抹绯色,纤腰被搂得很紧,一双柔夷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她挣扎着撇过脸想要喘口气,下一秒就被握住下巴转了回去。
在他又要贴上来的时候,她趁着交换气息之际,咬了一口他的嘴角,“殿下怎么还偷亲呢!”
“不是你要继续?”苏霁抹了抹血珠,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我......”她忽然语塞,“我是说描眉!”
“啊,那是孤会错了意。”他的语调散漫,丝毫不显惭愧,面上的笑意愈发浓烈。
见女子气鼓鼓地瞪过来一眼,他抱着人闷声低笑,掌心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墨发。
暧昧氤氲的环境中,他身上流露出的愉悦实在不可忽视,顺带感染了风回雪,令她险些轻饶了他。
风回雪抿了抿唇,一脸傲娇地仰头,娇声指使道:“殿下自己说得,替我描眉。”
她越发爱使唤人了。
苏霁好笑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按着她的肩膀将人推离怀抱,神情专注地接着描画她的眉毛。
房中逐渐升温,视线撞到一起,炽热而滚烫。
正当苏霁兴趣正浓时,门扉被人叩响。
“殿下、太子妃,北卫河官员来报。”
作者有话要说:苏霁:让孤康康是谁不解风情,坏孤好事!(暗戳戳拔剑)
某作者:我什么都不知道,专心为刀人埋伏笔~
苏霁: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