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这样出发了,只留乳娘一个人在别院。
乳娘起先不同意,听秦苑夕说是为了秦安去的。
乳娘看了眼腊梅,叮嘱她说:“你要把握机会,这机会可不是一直有的。”
腊梅是和秦苑夕一起长大的,也是乳娘看着长大的。
乳娘得知腊梅和秦安的事,非但没有阻拦,还希望他们两个能成。
等她走了,她希望有个人能照顾腊梅,不至于孤苦伶仃。
秦安这孩子对腊梅的好,乳娘都看在眼里。
到了秦家门口,腊梅深吸了口气,上前说了自己的身份,守门的一愣,连忙跑去通报。
秦老爷和秦夫人两人急匆匆跑出来,秦夫人红着眼眶问:“是苑夕怎么了吗?”
秦夫人脸色比之前秦苑夕看到好许多,只是此时焦虑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腊梅解释说:“小姐没事,只是小姐如今在洛州。”
“洛州?为什么会去洛州?”为秦老爷发怒,“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吗?要是有什么差错怎么办?”
秦苑夕出面说:“是和我交换的,她身体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她会有什么事。”
秦老爷看着秦苑夕。
腊梅介绍说:“这是小姐的恩人。”
秦老爷和秦夫人惊喜,看着秦苑夕,又听说他们女儿没事,态度立马变好了。
将人迎进了秦府,秦老爷和秦夫人都很热情。
那么多年都没人能治好的病,如今被治好了,他们恨不得把这恩人供起来。
看着他们这样子,秦苑夕不是滋味。
她知道秦家是在乎她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在乎。
对她的态度甚至有几分讨好。
秦苑夕不想看他们这样,开门见山说:“我此次来,是想见见贵府的公子。”
秦夫人迟疑问:“安儿?你和安儿认识?”
秦苑夕点头说:“之前见过一面。”
秦夫人和秦老爷对视一眼,笑着说:“我遣人将他喊来。”
“不用麻烦,我过去找他就好了。”
她要和秦安说的话,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
虽然不知道秦苑夕找秦安有什么事,但看在秦苑夕是恩人的份上,想着也不会伤害秦安。
秦老爷喊人带秦苑夕过去找秦安。
秦苑夕带上腊梅过去,留夜昭和秦老爷秦夫人聊天。
夜昭和他们没什么好聊的,但看到秦苑夕拜托的眼神,拒绝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秦苑夕和腊梅来到秦安院子门口,秦苑夕问她:“你自己进去和他说,还是我和他说?”
腊梅抿唇说:“我们一起进去,您别太直接。”
亲自找上门来问,腊梅有些羞赧,怯怯捏着衣摆。
“行,那就一起进去,不过你不能反驳我的话。”秦苑夕严肃要求。
腊梅没多想,点头答应她。
长亭看到她们两人十分惊讶,秦苑夕轻声说:“你在门口守着,我们进去就好。”
秦苑夕推开门,带着腊梅一起进去。
秦安趴在桌子上,闷声说:“我说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你没事做就把院子里的雪扫了。”
他显然是认错人了,以为进来的是长亭。
秦苑夕冲腊梅使眼色,让她上去吓秦安。
腊梅惊慌摇头,她做不到去吓秦安。
她不去吓人,秦苑夕亲自去吓。
秦苑夕蹑手蹑脚走到秦安身后,秦安没听到声音,还在含糊说:“我真的没心情的吃东西,你去和我爹娘说,他们不放我出去,我就一直不吃。”
秦苑夕轻咳一声问:“真的不吃?”
秦安一惊,猛地扭头,呆滞看着秦苑夕。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似乎误会是他出现了幻觉,使劲揉眼睛。
秦苑夕打掉他的手,没好气说:“这样子揉眼睛,眼睛不要了?”
秦安这才回神,看向秦苑夕身后欲言又止的腊梅。
他立马喜笑颜开,欢喜跑到腊梅面前。
面对腊梅,许多想要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秦安着急看着腊梅,说不出话,便拉住腊梅的手,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秦苑夕看他们两人这模样,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留时间给他们单独相处好了。
秦苑夕站在门口守着门,半晌想起他们才半天不见,怎么表现得像是半辈子没见一样。
秦苑夕咂舌,就他们两人这样子,若是最后不在一起,怕是能哭得晕死。
她越发坚定一定要促成他们的姻缘。
如今他们担忧的不过是彼此的身份。
门当户对固然重要,若是让一个富家小姐嫁给一个穷小子,哪怕他们再相爱,也实在勉强。
一个好好的千金,让她为别人洗衣做羹,对那姑娘来说,岂不是灾难?
再者,千金生活富裕,穷小子没办法满足千金基本的诉求,两人肯定会为此吵架。
门当户对啊。
秦苑夕摸着下巴,腊梅可不一样。
腊梅不单单是丫鬟那么简单,她从小就和秦苑夕一起长大,粗活做的也不多——秦家起先是想让腊梅照顾秦苑夕的方方面面,当然也包括粗活。
只是秦苑夕一直粘着腊梅,不愿意腊梅去做。
后来秦家就多给了腊梅和乳娘月奉,让她们再找一个专门做粗活的。
腊梅和乳娘一商量,不想要有外人打扰秦苑夕,便没有去找长期工,而是每隔一段时间找人来仔细打扫一番。
秦苑夕的所有东西都是腊梅和乳娘亲手做的,她们不放心让外人碰秦苑夕的东西。
和秦苑夕在一起的时间长,腊梅也接触过许多丫鬟接触不到的东西。
秦苑夕没有架子,有什么都和腊梅分享。
这样一个人,说是丫鬟,不如说是半个千金。
所以在秦苑夕这里,腊梅值得找一个好人家,嫁到秦家也不是高攀。
只要解决了身份的问题,想必秦老爷和秦夫人就不会有意见。
想起秦老爷秦夫人,秦苑夕叹了口气。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见到他们,秦苑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依赖。
她看到他们两人,只是怀念。
她不是那个活在过去,无法外出的病秧子了。
腊梅和秦安不知道在说什么,半天也没有出来。
秦苑夕无聊,起身往外走去。
她没有想去哪里,漫无目的走着。
等她停下时,她正站在祠堂面前。
秦苑夕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来这里。
“你可是迷路了?”
秦苑夕回头,秦夫人缓缓走来。
秦苑夕微愣,“您怎么会来这里?”
秦夫人轻声说:“到时间上香了,你且等我片刻。”
秦夫人进去,半晌才出来。
秦夫人解释说:“苑夕虽然身体好了,但还是不能松懈。”
秦苑夕愣愣看着她,秦夫人担心她误会,又解释说:“苑夕能好多亏了您,只是我习惯了。”
秦苑夕点头,沉默片刻问:“若是她彻底好了,不会影响到你们,你们会想将她接回来吗?”
秦夫人微微皱眉,缓缓摇头。
秦苑夕也跟着皱眉,不解问:“为什么?你们把她送到别院,不是因为担心会受到波及?”
“是,可如今不同往日,”秦夫人无奈说,“若是秦府只有我们两个老家伙,将她接回来,或者我们过去都行。”
秦苑夕了然:“是为了秦安?”
秦夫人面露愁色,“算是。”
“可是,不是你们想要生的吗?”
秦苑夕不能理解,分明秦安是他们生的,如今不接回来,又说是因为秦安的原因。
她觉得这像是借口,秦家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她接回来。
尽管秦苑夕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但还是会难受,他们的爱到底还是有限的,他们不是无条件地爱她。
看着秦苑夕突然难过,秦夫人觉得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人揪着心,也跟着难过。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秦夫人低声说:“我们想要多一个孩子,是为了苑夕。”
秦苑夕摇头说:“你骗人,若不是你们有了秦安,又怎么会将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秦夫人眼眶湿润,分明眼前的人是陌生人,但她却觉得像是她女儿在质问她。
“当年来了一个道士,说有办法治好苑夕的病。”
秦夫人哽咽了一声,继续说:“他和我们说生一个孩子,就好了。”
道士没有多说什么,尽管秦府愿意许诺许多东西,只要他给一个原因。
道士始终不愿意说,只是说要一个孩子就好。
道士离开后,秦老爷和秦夫人犹豫不决。
他们从来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
一方面是担心会生出一个和秦苑夕一样的孩子,他们没法再承受多一份痛苦。
另一方面,则是他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教导另一个孩子,他们全部的心思都在秦苑夕身上。
可道士的话实在是诱人。
如果真的能治好秦苑夕的怪病呢?
抱着这一丝希望,他们还是决定再要一个孩子。
最后秦安出生了,秦苑夕的病并没有好转。
或者说从有了秦安开始,秦苑夕就病得更加严重。
秦夫人忧虑过度,差点没保住孩子。
在秦安出生后,秦老爷和她说:“不如将苑夕送到别院去。”
秦夫人泣不成声说:“苑夕一个孩子,我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守着孤零零的别院。”
秦老爷狠心说:“自从安儿出生,苑夕的身体就越发差劲,难道你想要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自家夫君是怎么样的人,秦夫人了解。
若是不喜欢女儿,怎么会多次在外奔波寻找能治她病的办法。
秦夫人不得不妥协,为了两个孩子。
秦苑夕就这样被送到了别院。
秦苑夕听完秦夫人的话,不可置信。
她看着秦夫人,低声说:“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才病得更重。”
是因为他们没有去看望她,她以为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