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苑夕原本是打算谁也不说的,但夜昭一问,她就忍不住委屈,不开心说:“他们都喊我太子妃。”
夜昭没觉得哪里不对,秦苑夕解释说:“我有名字的,但是他们都觉得我是太子妃,好像我不是太子妃,我就没用了一样。”
反应过来她在意什么,夜昭好笑问她:“难道做太子妃委屈你了?”
秦苑夕瞪他说:“那要是别人喊你丞相府女婿,你怎么想?”
她这么举例,夜昭总算明白了,认真说:“你说得对,你不仅仅是太子妃。”
“我和他们说。”
秦苑夕泄气说:“算了吧,那也是因为你说了他们才知道我,我不想要你的垂怜。”
“这怎么会是垂怜?”
秦苑夕觉得已经无所谓了,托着下巴说:“因为你说他们才会想着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你的附属品,一点意思也没有。”
夜昭想了想说:“这是两码事,你的功劳自然要让他们知道,天经地义的。至于附属品——”
夜昭笑了,捏着她手心,“——我是你的附属品骄傲差不多,你看我们这样,分明是你厉害些,我什么都没做,你就解决了这里多年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秦苑夕听了,心里舒服了不少。
“我们厉害的林苑夕小姐,还生气吗?”
秦苑夕一顿,有些不习惯说:“你别喊我名字。”
“那我怎么叫你?”夜昭没发现她眼里的慌张,逗她说,“我的太子妃殿下?”
秦苑夕羞红了脸,低垂着眼帘,轻声说:“你喊我苑夕就好了。”
“行,都依你的。”
秦苑夕被哄得浑身舒服,哪里还介意别人会不会喊她太子妃。
他们总不能也和夜昭一样喊她名字。
她虽然不在意别人喊她名字,可到底是太子妃,别人喊她名字了,那该如何喊夜昭?
怎么说也是太子,面子还是要给他留的。
让城里彻底恢复到以前的面貌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秦苑夕不着急,反复叮嘱众人一定要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时间缓缓流逝,城墙另一边不再是一片荒芜。
生活好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不再是所有人都躲在屋里不愿意出来。
秦苑夕来到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自从不需要她亲自去看着,她就经常去看芽芽。
都尉夫人时不时就问她什么时候和夜昭要个孩子,说她已经做了很多了,该为自己考虑了。
秦苑夕每次都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她一个人怎么要孩子。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芙蓉时不时会给她说一些知识,怎么容易怀孕,要吃什么对孩子好,甚至还和她说女子第一次是什么感受。
秦苑夕不想听,往往一句“你怎么知道?你试过?”把芙蓉堵得哑口无言。
这招对付芙蓉有用,对付都尉夫人可没用,她若是真的这么问了,都尉夫人一定会毫不吝啬和她分享
秦苑夕便找了借口跑了,今天也是找了借口上街。
正在街上走着,突然响起了号角。
秦苑夕第一次听到这声音,还在发呆,一旁的一个人拉着她和绿芜躲进屋里。
外面各种嘈杂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麻。
秦苑夕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才问:“这是怎么了?”
“这是有外敌来了。”
秦苑夕眨了眨眼,看向说话的方向,“以前也有?”
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他生气说:“他们偶尔回来,每次来虽然没有杀人,但会抢掠粮食。”
秦苑夕不解问:“没有人管?”
少年吸了口气,不满说:“谁能管?城墙那么长,守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守得住这边,守不住那边。”
秦苑夕沉吟,她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听说这里兵力不够。
“明明那么缺人,还不让我去。”
秦苑夕安慰说:“你还小。”
少年也不管她的身份,有理有据反驳说:“我都二八了,隔壁那小子都有孩子了,我可不小了。”
秦苑夕一愣一愣的,二八就有孩子了,她听着少年的声音还尚未成熟,问他:“那你有孩子了?”
少年憋着一口气,许久才说,“没有孩子又怎么样,我也可以保家卫国。”
秦苑夕无奈极了,问他:“你要是去保家卫国,你的家人怎么办?”
少年沉默的片刻说:“我没有家人。”
秦苑夕连声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不管你的事,”少年说,“是他们来抢粮食的时候,我爹娘想留着给我吃才和他们发生冲突,谁知道他们如此丧心病狂。”
秦苑夕算是知道为什么少年如此气愤了,原来是灭门之仇。
“你真的想当兵?”秦苑夕问。
“当然想了,为什么不想?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抓起来,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少年的声音充满了仇恨。
秦苑夕听得不寒而栗,一个小小的少年会有这种想法。
她知道他不应该这么想,毕竟少年的经历不是她能体会的。
“对了,你不是太子妃吗?你应该能帮我。”少年的眼睛像是燃着一把火,亮晶晶地盯着她看。
“我帮你?”秦苑夕连忙摇手说,“不行,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不能帮我?”少年猛地抓住秦苑夕的手,“你不是太子妃吗?太子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听你的话,只要你帮我说上一声就够了,其他的不用你帮忙,我会自己搞定。”
秦苑夕被他抓得手疼,甩开他的手说:“即便我能帮你,我也不会帮你。”
绿芜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担心少年会突然暴起,低声劝道:“小姐,要不您先答应他吧。”
秦苑夕坚定摇头说:“不会,我不会帮他。”
她又看向少年,问他:“你知道你这么做,你爹娘会怎么想吗?你爹娘拼了命要保护你,你却想和别人拼命。”
少年咬牙说:“我不帮他们报仇,谁会帮他们报仇?只有我能帮他们报仇,我是这世界上唯一有资格替他们报仇的人。”
秦苑夕皱眉,少年说的也没错,但她还是不想答应他。
“你让我想想。”秦苑夕只能和他说。
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秦苑夕回去的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她在想着应该怎么说服少年,但是又不知道她这么做对不对。
她固然是想让少年活着的,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少年报仇呢?
敌人走后,城里一片阴霾。
秦苑夕回到都尉府,许久不见到夜昭,她便去问之前跟着夜昭的侍卫,“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侍卫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他仍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秦苑夕笑了一声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会知道?”
侍卫无奈说:“太子妃殿下,你别为难我了。”
侍卫不明白为什么秦苑夕总是和他对着干,以前没来这边也是,来到这边也是,好像她唯一的乐趣就是跟他对着干一样。
秦苑夕严肃说:“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不是和你开玩笑。”
侍卫犹豫说:“太子殿下今天便会回来,您等着他吧。”
秦苑夕盯着他看,怀疑问:“你确定他今天会回来?”
“我保证殿下会回来。”
都说到这里了,秦苑夕只好回去等着。
夜昭晚上确实也回来了。
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秦苑夕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看看他哪里受伤了。
夜昭握住他的手,不让她看,轻声说:“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秦苑夕瞥他一眼说:“既然是一点小伤,那就让我看看也没有什么。”
夜昭叹气说:“你就是打定主意我不会给你看,所以才这样说。”
秦苑夕哼了一声说:“你要是心里没有鬼,为什么会怕我看,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不是很严重,只是担心会吓到你。”夜昭固执不过她,只能脱下外衣给她看的伤口。
秦苑夕看着那伤口,伤口像是被戾气划过,然后又在上面撒了一把盐,没有要愈合的趋势,反倒隐隐有腐烂的迹象,看着就十分恐怖,秦苑夕没法想象那该有多疼。
“什么时候受的伤?”这伤口看着不像是刚有的,秦苑夕眼眶有些发红。
这几天他没有回来,秦苑夕想了一下便知道是因为什么,夜昭担心她发现伤口才不回来,今天回来想必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亲口和她说。
“前天,”夜昭抿唇说,“他们之前就想来了,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只能拦着他们两日,没想到今天还是疏忽了,让他们进城了。”
“不是说他们不会杀人吗?”秦苑夕又问。
“他们是不想杀人,但是我哪里能看着他们把东西抢走,那是百姓的血汗,属于我们的东西没有理由拱手让人。”夜昭解释说。
夜昭眼里带着肯定,他咬牙说:“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赶走,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辱的。”
秦苑夕握着她的手轻声说:“这个想法自然是好的,但是你得注意你自己的身体,不要勉强。”
夜昭点头保证说:“我会好好的,该受到惩罚的人是他们不是我。”
秦苑夕说:“你等着,我找药。”
她是一刻也不想看着那狰狞的伤口。
夜昭拉住她说:“我身上有。”
秦苑夕愣了一下,生气看着他,质问道:“你有为什么不涂?是不是觉得自己命大?”
夜昭心虚不说话,秦苑夕从他身上找出来伤药,动作一点也没收着。
饶是夜昭也忍不住闷哼出声,秦苑夕动作一顿,绷着脸说:“疼死你算了。”
夜昭倒吸了口凉气,求饶说:“我的好太子妃,绕了我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