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还是姑娘的时候,有一天城里来了一个裹着一身衣服的人,身边跟着两个仆从,有人好奇过去问,仆从说他们家仙人算出这里有机缘,便来这里了。
那时候也是有风沙的,但不会影响生活,街上也有很多人在做生意,虽比不得其他地方,对后来的人来说,这是回不去的盛世。
城里第一次来这个人,很少离开这里的人都很好奇仆从说的机缘是什么。
他们三人在客栈住下,有人最近不顺去找男人,男人说了几句话,后来发了一个横财。
所有人都对男人是仙人的事深信不疑,只是后面还有人去找男人,但男人都不见。
仆从和他们说这座城迎来了改变的最佳时机,只要按照他说的做,这里便会迎来彻底的改变,这里会成为新的乐土。
还是小姑娘的老婆婆和所有人一样都深信不疑,年轻人都觉得可以改变,不少老人不愿意,奈何主力军是年轻人,年轻人决定了要改变,老人们就是想拉也拉不住。
仙人拿了一袋种子给他们,和他们说把原本的树木砍掉,换上这些就好,这些种子是神树的种子。
当他们把原本守着他们的树砍掉后,种上那所谓的神树的种子,天真的变了。
漫天的沙尘席卷整座城,种下的种子没有半点动静,他们挖开只看到腐烂的、毫无生机的种子。
他们去找仙人,仙人和仆从拿着钱早就消失了。
自那以后,这里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老婆婆叹气说:“现在有的人不喜欢外来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看向秦苑夕,突然问她:“你娘叫什么?”
秦苑夕紧张看着她,小声说:“您知道贺溪姐姐吗?”
老婆婆瞪大了眼,抱歉说:“原来是贺家那丫头……”
她没有追问,秦苑夕误打误撞躲过了这一劫,松了口气。
秦苑夕又问了原来的树是什么树,还有后来为什么不种。
老婆婆无奈说:“我们试过了,没用的,种不活。”
秦苑夕离开后没有回太子府,男人问她:“您还想去哪里?”
“你方便陪我去外面看看吗?我想看看原来种树的地方。”
她想去看城的另一边。
男人为难说:“那边风沙不是这边能比,您想去的话,还是做好准备再去。”
不等秦苑夕问要做什么准备,一个熟悉的所有出现在视野里,贺溪走到他们面前,和男人说:“你回去吧,接下来我来就好了。”
“义姐……”
秦苑夕有些尴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之前贺溪劝她不要做,她这样倒像是故意和她对着干。
“别紧张,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贺溪笑盈盈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最了解这里的人。”
秦苑夕想起老婆婆在她提起贺溪时的故意回避,她试探问:“义姐,你是什么身份?”
贺溪问她:“你是想问我,还是想问我爹?”
秦苑夕迟疑,贺溪说:“我爹为了救几个跑出城的孩子,没有再回来。”
秦苑夕愣住,没想到会是这样,怪不得老婆婆不愿意多谈。
“都过去很久了,没事的,你想去城的另一边,我带你去。”
秦苑夕眨了眨眼问:“义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随便走走……”
贺溪瞥了老婆婆的门一眼,不再说什么,带着秦苑夕回去换了衣服,这次穿的衣服比之前都要多。
秦苑夕跟在贺溪身后,越走风沙越大,明明还在城里,秦苑夕却有一种她走到了荒漠的错觉。
贺溪带着秦苑夕到了城门下,一个士兵看到贺溪,忙不迭跑过来,他走进了才发现还有秦苑夕,他顿了下,贺溪先说:“我弟妹,说想过来看看。”
士兵放他们上去了,秦苑夕看了一眼紧紧盯着贺溪的士兵,扭头跟了上去。
城墙上的风很大,秦苑夕学着贺溪贴着墙走,贺溪走了许久才停下,指着外面一个地方说:“你看那里。”
秦苑夕眯着眼看过去,风沙太大,她看不太清。
贺溪解释说:“城下面本来是有草地,后面一段距离才有树木,不过现在应该看不太出来,我也没见过,都是听老一辈说的。”
秦苑夕低头看去,到处都是沙土,没有半点绿色,风一吹,沙尘便跟着漫天飞。
这里不像是人能生活的地方,毫无生机,像是被遗弃的一个角落,即便消失了,也没人会在意。
秦苑夕回去的路上一句话也没收,贺溪安慰说:“没人会因为你帮不上忙责怪你,别难过。”
“可是我想做点什么,”秦苑夕低声说,“我想要为大家做点什么,不想什么也不做。”
贺溪看了她许久,轻声说:“那就做吧。”
秦苑夕抬眼,不可置信看着她,贺溪笑着说:“我会帮你的。”
“可是……你不是不想要我做吗?”
“之前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或许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
她们是因为宋柏全认识的,她们认识的时间很短,短到可以说是陌生人。
可对着一个陌生人,贺溪信任看着她说,说她相信她。
秦苑夕眼眶微热,贺溪说:“你可别哭啊,昭儿要是知道了,会生我气的。”
“他才不会,”秦苑夕看着她,试探问,“我能喊你阿姐吗?”
贺溪愣了一下,回神说:“当然可以。”
“阿姐。”
秦苑夕喊了一声,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她觉得很开心。
“谢谢你。”
本来低落的情绪因为那一声阿姐,秦苑夕又恢复了干劲,有那么多人在身后支持她,她一定要拼尽全力去试试,哪怕最后不会成功。
秦苑夕回去之后把自己的想法仔仔细细写下来,需要的东西具体写上,数量、作用等,凡是能想到的都写上了。
看着写得满满的一张纸,秦苑夕拿去给夜昭看。
夜昭拿了之后没有立马看,和她说:“我看完去找你。”
秦苑夕便回了屋里等着,她也没闲着,让下人去找了一些书过来。
下人把书放在桌上,要出去的时候秦苑夕喊住他:“等等,你过来。”
下人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秦苑夕看了他半晌,出声说:“为什么要到处说我的坏话?”
下人激动说:“我没有!是谁说的?”
秦苑夕静静看着他,她原先还不确定,以为看到他眼里的厌恶是她的错觉,没想到只是这么一问,他就不打自招了。
“你别管是谁和我说的,你回答我问题。”
仆人见被看穿了,变了脸说:“我就看不起你们这种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不把我们当人。”
秦苑夕翻了个白眼,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我逼你来的?我做了什么没有把你当人?”
男人哪里说得出个一二,他不过是嫉妒夜昭,但看都尉对夜昭那么好,不敢得罪他,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秦苑夕身上。
怎么说也是女子,不会那么聪明发现是他在背地里说坏话,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狠心罚他。
秦苑夕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自命不凡的人——不对,应该是第二个,第一个是郑雪沁。
她突然就觉得他们这种人很可怜,因为自身的局限,不愿意去了解外界,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很厉害,其实什么也不是。
不会想着改变,只会埋天怨地。
“你笑什么?”
秦苑夕说:“笑你可怜。”
男人顿时就怒了,生气说:“你不过是幸运嫁给了太子,厉害的人又不是你。”
秦苑夕不以为然说:“你那么嫉妒我嫁给夜昭,你怎么不努努力找个厉害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男人恼羞成怒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说若是被太子知道我们有点什么,你说他会不会拉你去浸猪笼。”
秦苑夕冷下脸,她握着手边的杯子。
“你再说一遍。”一道声音从门外缓缓传进来,夜昭推开门,黑着脸看着男人。
男人吓坏了,没想到夜昭会来。
夜昭皮笑肉不笑说:“我让你再说一遍。”
秦苑夕意外夜昭会出现,夜昭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低头问她:“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他当着男人的面说这话,是要男人知道,他对秦苑夕有多么重视。
秦苑夕看着他笑了下,提议说:“他好像很喜欢浸猪笼,不如就满足他。”
男人瞪着眼挣扎说:“你们不能这样,这里的人知道了,会不满你们□□……”
秦苑夕笑意不减说:“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才会说出这种话。”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绕过我吧。”
男人后知后觉他眼前的人不是他能得罪的,什么尊严,什么自命不凡,统统都被他甩到了脑后,此时他只想活着,只要能活着,做什么都行。
秦苑夕看着他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从小到大,秦苑夕是被下人照顾长大的,陪着她的也是下人,但她没有将她们当做下人,而是将她们当做亲人。
成长的环境让秦苑夕没有什么架子,她没有架子不代表别人能骑到她头上为所欲为。
今天有男人这样,若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日后依然会有这种事发生,别人会以为她好欺负。
“先关到柴房里。”秦苑夕说。
男人连忙磕头感谢,门口的侍卫进来将人脱了出去。
秦苑夕叹了口气,夜昭说:“这种事我来就好。”
她摇头说:“你来没用,他们会觉得你不好惹,不会觉得我不好惹。”
“不想他们再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