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半个时辰后传回来的。
秦陆白在门口唤幼僖的名字,青时出来相迎,引他入了营帐中。
彼时幼僖和乐天都还坐着焦急的在等消息,见秦陆白神色有异,幼僖大概也猜出了什么:“真的出事了?”
秦陆白点头:“是宁王。”
“十皇弟怎么了?”乐天惊骇,情急之下扶桌站起,脚踝一痛,险些没跌倒下去。
幼僖和珍珠一左一右将她搀住了,才将她扶着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
但乐天仍旧担心不已,忙不迭的问:“皇弟怎么了?受伤了?还是遇袭了?”
她一口气连问三个问题,可见是真的担心。
宁王萧元暨是景文帝最小的儿子,上月刚过十岁,诸皇子就藩的时候也一并启程去了封地凉州,也是因为太后的千秋寿诞,这几日方回的上京城。
这次狩猎,除了三位公主不曾随行,其余皇子尽都陪着景文帝上了淮山狩猎。只是宁王还小,淮山林中又多猛兽,景文帝不放心,便不许他带人入林,昨个儿一天都好好的待在营地里。
秦陆白去打听一圈回来,却带回了宁王出事的消息。本就是许久不见的幼弟,纵然不是一母所出,但在宁王未就藩前,他可是最黏乐天这个姐姐了,为此就藩时还哭了好大一场,姐弟情谊可见一斑。
故此听见宁王出事,乐天自然担心。
幼僖安抚住了乐天,也同样悬着一颗心:“到底怎么回事?宁王不是好端端的在营地么,有这么多侍卫巡逻,怎么会出事?”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宁王并没有一直待在营地。”秦陆白言简意赅的道,“总之事情的大概就是,宁王自己带了人偷偷的入林去狩猎,陛下因与各国的来使待在一起,并没有注意到宁王没在身边,等底下人发现宁王不见后,已经是傍晚了。”
“那为何昨晚没有听见消息?”幼僖诧异。
昨晚他们一行从大帐出来,临走前,众人都聚在篝火旁谈天说笑,烤肉喝酒,也没有听说任何有关宁王的消息。
不过昨晚她倒也没有注意宁王在不在,或许人多眼杂的,连景文帝自己都没有发现还有一个儿子没在身边。
秦陆白无奈:“还能因为什么?皇子走丢可是大事,倘若禀报了上去,又只是发现宁王在周边闲逛,追究下来所有人都得连坐。底下人都以为宁王只是到附近玩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马厩里还少了一匹马,等意识到事情不对时,都已经是深夜了。那时候陛下都已经歇下,哪个不怕死的敢去大帐叨扰?”
这话说得客观但也在理,皇子走丢是大事,但凡上报,底下人都不免落得个渎职的罪名,谁也逃不了干系。
也是侍卫都没有想到宁王竟然会骑马入林,营地外找了一遍没瞧见人,此事就应该及时上报的,这番耽搁下来,事情就更加严重了。
幼僖问:“那宁王呢?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秦陆白不经意间朝乐天看去,“是周王带着宁王一起回来的。”
“皇兄?”乐天惊讶,“这事怎么又跟我皇兄扯到一块去了?”
秦陆白不厌其烦,继续解释:“据说是有人在林中看见了宁王,遂将此事禀报给了周王,周王可能觉得事情不对,便亲自入林去找。人是找到了,但因为深更半夜不好出林,所以一直等到天亮了才回来。刚才我们在外头听见的响动,就是周王骑马带着宁王回来的动静。”
幼僖骤然想起来,昨日她和秦陆白准备出林的时候,半道上的确碰见了周王。本来是打算一起回来的,但不知道侍卫说了些什么,周王便让他们先走,自己又折返入林。
“这么说,我们昨日出林的时候,宁王其实就已经在林中了。只是林子太大,当时大家都已经先后出林返回大帐,所以并没有看见,而且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以为宁王是偷偷进的林子。”幼僖目光垂下,脸色已经显见得很不好看。
皇子出事,景文帝必然震怒,不知要连坐多少人。
秦陆白沉默着,眉头深锁:“我从大帐出来的时候,看见伺候宁王的侍卫都跪在大帐外请罪。眼下太医正在为宁王看脉,等陛下腾出手来,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人。”
“还能怎么处理?”乐天忽然一巴掌拍在小木桌上,突如其来的动静将幼僖和秦陆白都生生吓了一跳。
她却怒不可遏:“照看不好十皇弟,还敢隐瞒不报,难不成父皇还想要饶了他们?”
幼僖手握着桌角,阖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抑住被惊吓到而跳动不安的心:“宁王怎么样了?”
乐天如梦初醒,忙也问:“是啊,你还没说呢,我十皇弟到底怎么样了?”
秦陆白颇有些无奈:“我从大帐出来的时候太医还没诊断出结果,但听说腿折了。”
“什么?”乐天忽又拍桌而起,一惊一乍,已经让幼僖受不了她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听人说完,一惊一乍的,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我先被你吓死了。”幼僖不满道。
乐天颇有些委屈,扶着珍珠的手重又缓缓坐下:“我这不是担心十皇弟么。”
“知道你担心,可担心归担心,至少也得先弄清楚事情的经过才对吧。”幼僖温和了语气,觑了眼她的脚,“而且你自己也伤了脚,这个时候就是担心也不可能去大帐看望。除非,你想昨日的事情被旧事重提?还是想让陛下追究你受伤一事?为何受伤?”
乐天闻言连忙慌乱地摇头。
昨日的事情一旦被翻出来,就意味着前日晚的事情也包不住火了。
现在父皇肯定因为十皇弟的事情而怒火中烧,她要是这个时候再撞上去,没得要被狠狠罚一顿,她才不会这么傻。
见她还算识大局,幼僖这才满意了,垂眸一思量,心头一凛,忽而望向秦陆白:“宁王受伤,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