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白余光瞥去,心下了然:“所以我打算,让纪灵芝扮作你的侍女,跟在你的身边行动。自然,此行必然会遇见太子一行人,他们知道你身边的侍女都有谁,所以扮作日常跟在你身边的人都不合适。”
幼僖无话反驳,点点头,应了,然后继续低头吃包子。
而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纪灵芝自然是听见了这些,背脊一僵,半晌才动了动,却只是默默将粥碗放下。
秦陆白不管她,旁若无人的同他们商议起来:“还有一个问题,此行到了江城,谭仁贵必定会安排我们先住进驿馆,但驿馆里面除了太子之外,还有两位殿下。虽说我们要做的事情跟他们并不冲突,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是也不利于我们做事。”
裴子绪听得有理,却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于是径直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幼僖咬了一口包子,咀嚼道:“不住进驿馆不就好了,江城那么大,难道还能没有我们的住所吗?”
但云舒却持相反意见:“我以为,此行与三位殿下同住驿馆,或许是好事一桩。”
于是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云舒则不紧不慢的解释:“虽然同住在驿馆,行动固然有所不便,要是我们私下里有所动作,恐怕也瞒不了其他人的眼睛。但是谭仁贵知道我们是做什么来的,纪珩的死要真是跟他有关,那么他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我们,干扰我们的注意力,说不定,还会派人监视。”
听他开了一个苗头,秦陆白顺藤摸瓜,已经了悟:“所以你是想住进驿馆,借着三位殿下的威势震慑住谭仁贵。这样一来,即便谭仁贵想要派人监视我们,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在驿馆安排下人手。”
“没错。”云舒继续说道,“而且三位殿下都是面和心不和,但凡对方任何一人有风吹草动,另外两个人都不可能置之不理。这于我们而言,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掩饰”
幼僖漫不经心的咽下一口包子,想到什么,扑哧笑出声来。
裴子绪奇怪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幼僖极力憋着笑,却仍有笑意自唇边漫开:“豫王见了太子就跟乌眼鸡似的,都不用太子主动做什么,一嗅见太子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豫王自个儿就先扑上去了。”
说起这事,幼僖倒是想起来:“其实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太子会来给我们捣乱,豫王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向来都是谁跟东宫作对,他就帮谁。你们信不信,要是太子为难我们,只要我们不低头,豫王这个和稀泥的人,定然会站出来帮我们呛太子。”
她说得信誓旦旦,三言两语的就将太子和豫王不合的事实道了清楚。不过这些他们也都知道,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眼下秦陆白只是担心一件事:“如果谭仁贵不安排我们住进驿馆,那足以说明我们刚才的猜测都是对的,他的确是想让人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顺便再从中做点什么。”
裴子绪问:“要是他不安排我们住进驿馆,我们到时候要怎么应对?毕竟驿馆就那么大点地方,他完全可以有理由安排我们去他事先布置好的其他地方。”
幼僖拿起勺子正准备喝粥,闻言狡黠一笑:“放心,我有办法,定然能让他乖乖的请我们住进去。”
事情商议到这里,话题就算告了一段落。
待得幼僖吃完早点,众人收拾收拾便动身出发。
离开客栈前,秦陆白又安排人另外置了一辆马车,他与云舒乘坐一辆,幼僖则单独乘坐一辆。而作为幼僖侍女的纪灵芝,自然也跟幼僖同坐。
马车行过山间道路,待驶到城门外不远处时,幼僖掀开帘子探头朝外面张望。只见来来往往的城门口驻足了一群人,乌泱泱的聚在城门口,翘首以望。
当中有个着官服的站在最前面,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实在是难以瞧得清楚面容。但那人是谁,其实并不难猜出来。
先前秦陆白已经派了人提前进城通知,来者一位是郡主,两位侍郎,江城知府谭仁贵理当出城迎接。
马车缓缓停下,一行人未及下车,已听得马车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下官江城知府谭仁贵,特在此迎接世安郡主驾临。”
马车内,秦陆白跟云舒打了一个眼色,旋即先行推门下车,其后云舒紧跟而下。
两人走近,谭仁贵又是深揖见礼:“二位必然是秦侍郎和云侍郎吧,下官未曾远迎,还请二位侍郎恕罪。”
秦陆白负手于背:“谭知府就别那么客气了,此番我们前来是为着案子的事情,一切虚礼,能免就都免了吧。”
谭仁贵连连道是。
许久未见马车上还有人下来,谭仁贵忍不住朝后张望:“世安郡主……”
“郡主一路舟车劳顿,现在就想赶紧先到驿馆休息,谭知府要拜见郡主,稍后也不算太迟。”秦陆白截住他的话,轻言两语就将话题接过。
谭仁贵面露为难之色:“原本理应安排郡主和两位侍郎住进驿馆,但不久前三位殿下先行到了江城,现今都住在驿馆里,怕是郡主再过去,唯恐太过拥挤,且也不便。”
秦陆白眉尾一挑:“难道除了驿馆,谭知府还为我们安排了别的住所?”
谭仁贵立即接话:“下官还有一处宅邸,平时无人居住,虽比不上宫里奢华,但胜在宽敞,也还算是干净。郡主一路舟车劳顿,现下正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那处地方正是合适。”
“谭知府有心了。”
清音袅袅从马车内飘过来,众人齐齐望去。
马车未动,车门未开,下一刻,只听见声音响起:“谭知府好意,但本郡主尚不能受。连三位殿下都住在驿馆里,倘若本郡主另择住处,怕是不太合规矩。要是三位殿下生了龃龉,怪罪到谭知府身上,本郡主岂不成了罪人?”
谭仁贵脸色一变,一时哽住。
秦陆白扯了扯唇角,努力压抑不断溢出来的笑意。
须臾,再听到幼僖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行了,本郡主已经决定,去驿馆,即刻启程。”
秦陆白抿着唇看向脸色凝滞的谭仁贵,忍着笑道:“谭知府好意,本官心领了,还是不作劳烦,只管带路去驿馆就是。”
谭仁贵如同咽了一只苍蝇,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脸色十分难看。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默默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