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芝深知自己说漏了嘴,后来不管幼僖再如何试探,她都没有再开口。
幼僖无奈,只好先让青时青月带着她回北边厢房,随即招来侍卫司的侍卫,同其低低耳语了几句。侍卫颔首,当下即刻动身出了阎府。
一下午幼僖都心事重重,呆坐在登月楼上吹凉风,思绪不知随风飘远到何处。这么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甚至于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也置若罔闻。
“怎么坐在这里,着凉了可怎么办?”
身后传来熟悉温和的声音,幼僖飘离的思绪被拽回,回头一望,秦陆白正缓步走来,沐浴着月光,温润如玉。
幼僖起身,轻张檀口,却下意识间打了一个哈欠出来。
秦陆白含笑走近:“这么早就困了?”
幼僖抻了个懒腰复又坐下:“才不是,只是坐着无聊。”说着不由抬头瞪他一眼,“我都等了你多久了,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凭栏前置了一张美人榻,幼僖此刻正坐在榻上,怀中抱了一个靠枕,控诉着他的迟到。
秦陆白绕过去,在她的身旁顺势坐下:“刑部事情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尽快的将事情做完,然后赶着过来找你。为了不让你多等,我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幼僖微讶:“那怎么能行?”
她转头准备吩咐青时青月,回头却看见空荡荡的屋子,不由怔了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下午的时候青时青月被她安排去了北边厢房,盯着纪灵芝去了。
于是她准备自己起身下楼,去被秦陆白握住手腕:“别折腾了,先说正事吧。”
“你不饿吗?”幼僖睁着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他,实在苦于下午她胃口不好,也没让人准备什么,手边就只剩了半壶冷茶。
秦陆白牵了牵嘴角:“晚一点吃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是说正事吧,一会我还得赶紧回刑部。”
幼僖垂下头,也不再纠结晚膳的事情,便把下午的时候,纪灵芝同她说的话都一字不差的说给了秦陆白听。
事情说完,她凝神觑着秦陆白的脸色:“你说,纪灵芝那么执意要让我跟她一块去江城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啊,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提到了‘那个人’,我追问无果,但总觉得她的背后还有人。”
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纪灵芝那么固执的要她一起去江城,说不定也是受了“那个人”的指使。
如果一定得是她,那么之前在大街上遇见昏倒的纪灵芝,会不会也是一开始就是被算计好了的?
“这事该不会跟吴望祖也有关系吧?”幼僖大胆猜测,“毕竟最开始发现纪灵芝的人就是他,要不是他,我早就走回府邸了,根本不会遇见纪灵芝。”
秦陆白蹙眉想了许久:“如果是吴望祖,那么承南伯也推不开关系。但现在承南伯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襄王府的联姻,且事情发生在江城,他应该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做这些事。”
倘若此事把承南伯都给牵扯了进去,只会更加的棘手。
秦陆白神色凝重,再问幼僖:“除了这些,纪灵芝还有说过什么吗?”
幼僖仔细回想,突然想了起来:“哦对了,纪灵芝还把之前去城外灵云寺的事情也跟我说了。”
“她怎么说?”秦陆白问道。
“纪灵芝说,当时也是‘那个人’约她去的,说是能帮她侦破江城的案子。她信了,便去了。”幼僖顿了顿,“听纪灵芝话里面的意思,她和‘那个人’应该是提前就约好的,只是没有想到我会执意跟着她一块去。也没想到,到了地方竟然会提前埋伏下杀手,想要杀人灭口。”
提起那天刺杀的事情秦陆白就不由得一阵心悸:“当时我们带回了一个黑衣人,不过那个人嘴硬,什么也没有透露。也是我们疏漏了,竟叫他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自尽了。”
对于这个结果幼僖早就已经预料得到,背后的人既然能派出黑衣人来刺杀,那势必会派死士,即便被捕了,也不会透露半点消息。
如今看起来,线索虽多,但都只有一半,有头没尾,很难查得下去。
秦陆白斟酌道:“纪灵芝知道要杀她的人是谁吗?”
幼僖想了想,摇摇头:“她说不出来,不过我猜,估计跟杀纪珩的那些人,就是同一拨。”
秦陆白不置可否,眼下他也犯愁:“其他六具尸体的身份一直都没能调查得出来,我和云舒都怀疑,这些人恐怕不是上京人氏,多半,也是来自江城。”
如果真是来自江城,那这桩事件可不得了。
幼僖想起来:“我记得,太子和周王、豫王,此次去的地方是不是也是江城?”
秦陆白点头。
幼僖纳闷:“这江城是怎么了,怎么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聚在那儿?你觉得,这会不会是巧合?”
幼僖拿眼打量秦陆白,目光炯炯的等着他的回答。
秦陆白垂下眸子,眉头紧皱。
他忽然又想起来云舒的话,再结合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江城,是不是非去不可?
楼顶的风凉,吹得人瑟瑟发抖,幼僖抱紧了怀中的靠枕,仍旧盯着秦陆白看:“如果所有的线索最终指着的方向都是江城,那我们要不要去江城看看?”
她这话半是试探半是问询,秦陆白不曾在意,只觉得话中有理,正好他也有此想法,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转念一想,思及不对之处,秦陆白诧异道:“听你的意思,怎么,你也要去江城?”
幼僖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不行。”秦陆白很干脆的拒绝她。
幼僖笑容收敛,诧异道:“为什么不行?”
秦陆白错过她投来的目光,起身走向凭栏处,双手搭在扶栏上,任着楼顶的冷风呼呼吹过面颊,将袍子吹得胡乱飞扬。
他没再回答这话,但态度已经很是明显,只有那两个字:不行。
幼僖气呼呼的丢了靠枕,也跟着起身站过去,不死心的问:“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