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剑拔弩张,在相互对峙之下衬得气氛格外紧张。
“下这么大的雨,真是遇了鬼了。”
门外还有一道声音响起,话语间满是抱怨,可这声音……
秦陆白和幼僖面面相觑,显然想法都撞在了一起。
须臾,门口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有人站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水,取下蓑衣随手丢在了一旁。回头见手底下的人都齐刷刷地亮出了佩刀对准一处,皱了皱眉,也朝着刀尖对准的方向望过去。
火堆旁,两道身影伫立着,三道目光交汇的刹那,警惕骤然消失,随即覆上的却满是震惊。
“老裴?”
“表哥?”
秦陆白和幼僖异口同声。
裴子绪擦了擦眼,也看清楚了,惊喜道:“幼僖,老秦,可算是找到你们了。”转又注意到手底下的人都还举着佩刀,于是赶紧让他们都放下,“自己人,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裴子绪朝着火堆阔步走去:“不是说好了在大槐树下等着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还带着我表妹。”
秦陆白早就放松了警惕,将手里防身用的树枝一丢:“好意思说,我们都到了半天了你都不来,一见面还拔刀相向,你可真行啊老裴。”却绝口不回答他后面一个问题。
但对于这个问题上,裴子绪自知自己理亏,搔了搔头:“也不能全怪我,侍卫司也有事情,我一忙完就赶紧出城来找你。谁知道刚准备出城就开始下大雨,也不能让兄弟们淋雨上路不是,就等着城门口的守卫给我们取蓑衣去了。”
山中的夜晚寒风阵阵,裴子绪带着手下也是绕了远路才找到这里,加上一直淋雨,大家也都是冻得不行。可都是些训练有素的侍卫,没有上首的命令仍旧只站在原地,神色不变,身上的蓑衣还往下淌着水。
裴子绪赶紧让手底下的人又另外生了一个火堆烤火,他则顺势在秦陆白生起的火堆旁坐下,搓了搓手掌,向火源靠了靠:“不过说起来这里还真是不好找,一路上连个小路都没有,又下大雨,又打雷闪电,天气也不好,黑布隆冬的看都看不见。”
听着裴子绪满嘴的抱怨,秦陆白和幼僖面面相觑,索性先坐了下来,估计还有得听呢。
果然便又听着裴子绪继续抱怨:“我说你俩还真是会跑,要跑也成,就不能留个信号?”
“不是给你留了吗?”幼僖反驳。
裴子绪拔高音量:“留了什么?留了那匹马?”
想起那拴在风雨里的马,裴子绪就气不打一处来:“怎的,是侍卫司的马你们就不心疼了,敢给我就这么撂在那儿,可真有你们的。”
幼僖撇了撇嘴,秉着不与武夫争高低的觉悟,懒得跟他再打嘴仗。
秦陆白很是苦恼地揉了揉额头:“行了,有没有带吃的?我俩都饿了一天了,有吃的赶紧拿出来。”
裴子绪一摸身上,摸了一个空,回头朝着已经围在生起的火堆旁烤火的手下喊道:“哎哎哎,吃的呢?赶紧的,拿过来。”
其中一人站了起来,脱去身上的蓑衣,露出底下穿着的侍卫服来。他拿着一包用油纸包好的东西和两个水囊走过来,递给了裴子绪。
裴子绪伸手接过:“兄弟们都饿了,暂且休息一段时间,把带来的东西都分了吧,填填肚子。”
“是,大人。”
那名侍卫重又折了回去,将其他的东西都拿出来一并分了。
裴子绪将两个水囊都递给了秦陆白,又打开那包油纸,里头是五六个大馕,都是今天出城前准备的,但现在已经冷了,不免有些硬邦邦的。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外出办事图方便都带的馕,没料到幼僖你也在,倒是没准备你的东西。”裴子绪将馕拿在手里,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你吃得惯吗?”
两道目光齐刷刷的望过来,秦陆白俨然也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幼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拿起一个馕,不由分说的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确实硬邦邦的,再使劲儿咬下一口,虽然干巴巴的,也并非是一点都咽不下去。
何况她真是饿极了,有馕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可能挑东挑西。
裴子绪见她能接受,也松了口气,兀自拿起一个馕吃起来。
秦陆白打开水囊上的塞子,递给幼僖:“喝点水压一压,别哽到了。”
幼僖凑过头,就着他手里的水囊喝了一口,嘴里那干巴巴的馕才勉强被咽了下去。长叹一声,再看了看手里不过才咬了两口的馕,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吃吧,又干又硬;不吃吧,估计她真得饿昏过去。
所以还是吃吧。
秦陆白看她默默吃着馕,这才取了一个吃起来,却听着裴子绪问他:“你们来了一天,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
幼僖一愣,看了看秦陆白,继续吃囊。
秦陆白则道:“发现尸体的那棵大槐树,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我们在这座佛堂里的判官神像上也发现了血迹。但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还不能确定。”
嘴里的馕硬硬干干的咽不下去,秦陆白喝了一口水,待将嘴里的馕都咽下去了,这才继续:“我打算等明日雨停了之后去后山的山顶看看这附近的地形,到时候我们就兵分两路。我和幼僖去山顶看地形,你把你的人分成两拨,一拨以大槐树为中心,向四处延伸,一里之内,所有地方都要检查仔细,不能放过。”
“好。”裴子绪低头再咬一口手里的馕。
“另一拨人再将整座庙都仔仔细细的再查一遍,若是发现了什么就记下来,若没有多余的发现,也在一里的范围内,以庙宇为中心点开始找线索。”
“好。”
秦陆白顿了顿,不经意间又朝那尊判官神像睇去一眼:“还有,你和你的人查找线索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座山没什么人烟,但或许藏着什么捕兽夹一类,你们小心一些。”
“知道了。”裴子绪很是敷衍的应了一句,“还有吗?”
秦陆白一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遂摇了摇头。
正好裴子绪将一个馕吃完,拍拍手站了起来,对着手底下的人吩咐:“今儿晚上兄弟们轮流值夜,其余人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开始干正事。”
“是。”
整齐的声音响彻在佛堂里,幼僖正咬着手里的馕,蓦的一怔,向那些侍卫看去一眼,而后继续低头吃囊。
入了深夜,山中风声呼啸,佛堂里的门窗都被紧紧关闭,但仍是挡不住外头大雨落下的声音。
幼僖吃饱了之后便觉得有些困了,但佛堂里并没有什么可能容人睡觉的板床,要是睡在冰凉的地面,指不定第二天起来就得着凉,于是只好坐在火堆旁,背后抵着墙壁勉强睡上一觉。
渐渐的困意袭来,幼僖脑袋一歪,枕在秦陆白的肩头便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