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僖刚到刑部,只闻身后马蹄声疾驰而来,她回身望去,只见棕色高马之上翻身而下一个男子,男子刚一下得马来,刑部的门房立刻机灵地跑来将马牵走。
“郡主!”郑昊站定,扭身过来时,便看见了站在刑部门口的幼僖,急忙跨步上了石阶,拱手一揖,“郡主怎么来了?”
幼僖扬了扬手里的册子:“给你家侍郎送东西来了。”
郑昊搔了搔后脑,憨厚一笑,立马迎着她进去:“郡主先进屋吧。”
幼僖也不扭捏,熟门熟路的进了刑部大门,绕过照壁,正好看见迎面而来的马洪德,一副收拾妥当,像是正要出门的模样。
她还未出声,只听得身后一句小声呢喃:“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马尚书怎么来了?”
幼僖回过头,很是不解的看了郑昊一眼。郑昊被抓了小辫子,脸瞬时红了起来。
只是还不待他们说什么,马洪德已经发现了幼僖,亟步朝着照壁处走来,临至遥遥几步时顿住,恭敬揖道:“下官不知郡主驾临,有失远迎,还望郡主恕罪。”
幼僖面色淡如水:“马尚书客气了,我只是来给秦侍郎送个东西,送了我就走。”
马洪德抬起眼望上一瞟,视线落在幼僖手上,只见她手里拿着个册子,字面正好被手挡住,也瞧不清什么。但这会他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去看,只肖一眼,便又移开。
“马尚书这是要出门?”
清丽的声音降下,马洪德点点头:“回郡主的话,是。”但也不说具体去向。
幼僖也省得管他的闲事:“马尚书既然有事要出门,那便去吧。”
马洪德揖了一礼,绕过幼僖便出了门。
待人一走,幼僖这才问郑昊:“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郑昊警惕的望了一眼照壁后头,确定人是真的已经出了门,这才放心解释:“郡主有所不知,刑部虽说是马尚书做主,但实际上马尚书三天两头的才来一回。每每朝廷安排事情下来,他总是推脱身上不舒服,将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地丢给了我家侍郎,他倒是回家去躲了个清闲。”
说这话时,郑昊满面的哀怨,想来事情是天长地久的这么发生,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怒气。
幼僖听明白了,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刑部自己内部的事情,她也不太好插手。
两人前后往里头去,直接推门进了秦陆白的值事房。
推开门,屋内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郑昊又去了隔壁敲云舒的门,好一会里头也没有声音传来。正好此时碰见一个小吏,招了人过来一问,才知道秦陆白和云舒都还没有回来,便赶紧将这事告诉给了幼僖。
幼僖闲来无事,正环视着整间屋子,忽听郑昊这么一传话,深吸一口气后,最后也没说什么。
“没事,我在这里等等,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属下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等着给我家侍郎汇报结果。”郑昊讪讪一笑,“我也在这里等等吧。”
幼僖点点头,不再管他,径直走到书案边坐下,无聊间随手翻了翻左手旁的一摞书,却发现尽是兵书一类。她心里犯嘀咕,好端端的,秦陆白看这些兵书做什么?
只是疑问还没得到解答,门口已经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巧看见秦陆白和云舒先后进来的身影。那两人见到她和郑昊时也是一怔,不过很快便又镇定下来。
幼僖放下手上的兵书走过去:“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还顺利么?”
秦陆白和云舒相看一眼,脸上的表情显然说明了不好的结果。
幼僖迟疑道:“怎么,没拿到?是周尚书不给你们?”
“别提这事。”秦陆白气呼呼走到桌边坐下,“给倒是给了,就这么巧,一个小吏上来奉茶水,那水就这么巧的倒在了我的身上,还这么巧的把册子给浇了个透彻。”
幼僖朝他身上望去,果然看见官袍上有一滩水渍,而册子却不在他的手上,在云舒的手里,但也是湿了的。
秦陆白抬头,气冲冲道:“你说,真就那么巧?”
幼僖憋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都跟你说过了,周衡是个老狐狸,他要是不想给你,有的是办法叫你拿不走。”
云舒走到桌边,将册子展开在桌子上铺平,拿过一块帕子来小心仔细的擦拭着,但上头的墨大部分都被晕开了,模糊不清,难以辨别字迹。
幼僖凑过去看了一眼,又看了眼极努力在挽救的云舒,迟疑道:“要不别弄了,这册子上的字迹都花成这个样子了,根本不可能看得清。要不,还是让户部再拟一份吧。”
云舒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无声叹了一口气:“户部说没有底稿,要是再拟一份,就算能够把东西都补齐,一时半会也交不上来。”
幼僖脸色一沉,这话明显就是推托之词。户部怎么可能会没有底稿,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原份没有了,景文帝又要看,到时候这东西从哪里变出来?
周衡可是个老狐狸,比谁都精,他不可能没有留一手。
秦陆白忿忿难平:“这个老狐狸,分明就是看推脱不过去了,所以才来了这么一招。”
想到当时他赶到户部时,云舒连周衡的面都没有见到,要不是他去了,周衡怕是连面都不露,一句不在户部就把云舒给打发了。后来他搬出景文帝给的特敕,东西是给了,没想到竟然还留有后手,来了这么一个损招,果真是个老狐狸!
虽然此番册子毁了,但足以说明周衡跟贞贵妃随葬品被盗窃的案子有关,加上上午的时候,宁鸷说冯垣应邀去了户部,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俩早就沆瀣一气?
“户部有问题,周衡也有问题。”秦陆白面如寒霜,两道剑眉紧紧蹙起,眉宇间隐含怒气。
“可是知道了他们有问题,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幼僖说着,将从尚宫局拿来的册子递了过去,“这是尚宫局的那一份,我看过了,落印是元春华的名字,应该不会有假。既然户部的没有了,不妨先把尚宫局和礼部的做一个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