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秦惜弱话语一顿,见幼僖身上的衾被滑落,捏着被角往上提了提,长叹一声后,也逐渐心平气和下来,“陛下盛怒,还没来得及处置皇后,你就先晕了过去,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太后就不提了,陛下也是吓得够呛,不顾身份体统,一路急匆匆的抱着你回了瑶华殿。”
“是陛下抱我回来的?”幼僖纳闷。
当时她晕晕乎乎的,隐约觉得身子一轻,但不知道是被谁抱着,大概猜测觉得可能是个侍卫,不然谁能抱得动她。虽说男女有别,是为不妥,但事急从权也就没什么好计较。
可没想到,竟不是侍卫,是景文帝!
秦惜弱点点头,回想起景文帝当时着急的神情,一开始她也被吓到了,倒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但此刻无人时细想下来,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你还别说,你晕倒的时候,除了太后,陛下也很担心你。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陛下这么着急过,连对着几位公主都不曾。”秦惜弱说着,不免多看了幼僖一眼,“说实话,陛下待你,还真是不一般。”
幼僖垂下眼睑,想凝神细想,可疼痛无法使精神凝聚,越想越头痛,索性放弃,只问她:“尚宫局的人……皇后……”
幼僖忽然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秦惜弱却听明白了:“说实话,这会我也想知道她们究竟怎么样了。可是我跟着你回了瑶华殿后,就一直跟青时青月一起忙着照顾你,一步也没有离开,太后也是不久前才回去的,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也不知道。”
说起来,尚宫局的宫人在绑她的时候,她奋力挣扎,倒是被那粗麻绳给磨伤了手腕,破了皮,流了血,这个时候都还疼着。
幼僖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什么可问的,倒是钟太医已经被青月从偏殿请了过来。因她没苏醒,景文帝特意交代了要太医院的人守在瑶华殿,直到她彻底无恙才能回去。
秦惜弱让开,让钟太医近前给幼僖诊脉。
再经过诊脉、喂药、换药后,加上幼僖白日的时候被折腾得不行,困意袭来,不到三更时又睡了过去,直到天亮方才又醒来。
秦惜弱见她没事,在她睡着后也回了偏殿休息,一早又赶过来,正巧碰上刚醒过来的幼僖。
“现在身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好让太医过来瞧瞧,别耽误了病情。”人还未至,秦惜弱已经遥遥开口,步伐匆匆行至床榻边坐下,还不忘嘱咐,“太医说了,你这手有再次错位的迹象,这次可得保护好了,再有差池,怕是会留下病根。”
幼僖听话点头:“我知道了,不过休息一晚上,现在已经觉得好了不少,惜弱姐不用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我可担心坏了,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秦惜弱努了努嘴,“害得我纠结了一晚上,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陆白。”
“惜弱姐你告诉他做什么?”幼僖喃喃。
秦惜弱定睛看着她:“自然是让他知道你的近况,顺便再说明白了,省得叫他以为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没得来跟我撒气。”
这话说得有些迂回,可幼僖却听明白了,不欲接她这茬,但少不得要多说一句:“最近刑部在忙着鬼市案子的事情,又要找证据,又要抓人,还要防着身边的眼线。惜弱姐,他们已经够繁忙的了,就别把这事再说给他知道,平白叫他担心。”
“是是是,你让我不说,我不说就是。”秦惜弱握着她的手,也顺势应了下来。
幼僖舒了口气,后头又喝了药,便不顾劝阻,执意让青时青月伺候着穿好了衣裳,欲往太后的寝殿去。未防她病中着凉,秦惜弱还特意让她多穿了件斗篷,这才陪着她去看望太后。
走在路上时,却忍不住同她议论起来:“你说陛下最后会怎么处置皇后?”
幼僖苍白一笑:“到底是皇后,陛下再生气,也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大臣之女而重罚一朝国/母,传出去,前朝那些史官们就又有得写了。”
秦惜弱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免不了生气:“我们都已经尽量避开着她了,偏偏她却不依不饶,怎么,为了太子那事,还真得恨你一辈子不成?”
恨不恨一辈子幼僖不知道,但这回的事情一发生,她却能够断定,来日若真是太子登基,不说太子,就是宁皇后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再没了太后的庇护,她的好日子估计也就到头了。
秦惜弱挽着她的手臂,仍在说:“知道皇后小气,没成想连一朝国/母的风范都不顾了,红口白牙一张就说是你蛊惑,说你妖言惑众,要重惩你。”
“可是她说的……其实也没有错啊。”幼僖轻轻一笑,浑不在意。
秦惜弱看着她,喉间一堵,想了想却反驳道:“你是为了查案子,再说了,追加随葬品的事情是太后定下的,这个可跟你没有关系,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这事明明就是皇后不对,瞧她都把你害成什么样子了。”
秦惜弱愤愤难平,得亏当时幼僖机灵,先一步洞悉了元春华的计策,赶着让青月去请太后,若不然,昨日那顿板子是真的躲不过了。
幼僖听着这一通抱怨,心底却平静如水,倒也不是不气,只是她突然意识到,仅仅只是元春华的话怎么就能这么快的引来皇后?难道说,就为了这么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皇后就什么脸面都不顾了,硬是要惩治她,真的只是为了要出气?
这事有蹊跷,而且大有蹊跷。
秦惜弱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幼僖忽然打断她:“惜弱姐,昨日我晕倒之后,那些图样都拿回来了吗?”
“就是为这个去的,当然拿回来了。”秦惜弱说着,“那时候场面正乱着,我扶着太后回去的时候,让青时青月把所有的图样都收了一并带走,元春华自然不敢拦。而且你放心,你晕倒的那段时间我们也没闲着,把该找出来的都找出来了,也一一归类好,本来是想过一会再告诉你,你倒是先问起来了。”
她知道幼僖是个爱操心的人,没成想却是个这么爱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