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世安郡主。”
身后一众士兵皆齐齐跪下见安。
幼僖怔了怔,因来者并非是兵部的人,而是一张生面孔,纵是如此,仍旧和气道了声:“免礼。”
一众士兵起身,静立原地,俨然是军中训练有素,一举一动都十分有章法。
幼僖侧目看向秦陆白,目光微动,他已明了,凑过来解释道:“怕你们有危险,来不及去兵部了。好在路上遇见了南城兵马指挥使,亮出了你给的御令,二话不说就跟过来了。”
简单解释了一番,秦陆白轻咳了两声,朝南城兵马指挥使彭厉介绍:“彭大人,世安郡主你已见过了,这位是刑部新上任的云侍郎。”
彭厉抱拳一揖,云舒还礼,彼此倒也还客气。
幼僖轻扯了扯秦陆白袖子,压低了声音问:“你没把事情告诉他们吧?”
秦陆白道:“我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多说。”
景文帝下令秘密调查生辰纲一案,除了户部、刑部、大理寺和三衙外,其余上下都瞒得严严实实,这次找了南城兵马司的人来,着实是有些冒险了。
不过想想,左右也是要去找人的,与其大张旗鼓的去兵部集结人,还不如顺便拉来一个巧遇的,到时候下令封嘴就是。
如此想着,幼僖也就放下了心。
案件归刑部,当着外人面,幼僖也不好擅自下令。
由秦陆白安排了人手,该下水的下水,该驻守的驻守,连巡逻的也一并安排上了,再由指挥使彭厉从旁督导,三人这才有时间退到一旁说话。
幼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临了补上一句:“幸亏你来得及时,应该是山匪安排了放哨的,远远看见一些人来了,怕行藏暴露,这才不得不提前离开。”
秦陆白沉思一阵,摸了摸下颌,又转头去看河边正有条不紊忙碌着的士兵,咂摸一番,才缓缓道:“等生辰纲捞上来再说吧。”
事已至此,除此之外倒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打捞的事情一直忙了整夜,直到翌日天已经大亮,士兵们才将生辰纲尽数捞上了岸。
云舒过去数了数,确定一箱不差,才回头对着幼僖与秦陆白颔首示意。
幼僖不放心,取了头上珠钗,上前欲要打开箱子查看,却被秦陆白按住:“你要做什么?”
“不打开看看,怎么知道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说罢,幼僖动手再欲打开。
秦陆白却不肯放手,再左右一看已经累了整夜,此刻正摊在地上休憩的士兵一眼,将她拉到一旁:“生辰纲是各地节度使送上来的贡品,要看也不是你我能看。”想了想,又凑近她耳语一句,“在其他地方你私下看看就算了,可是这里人多眼杂,万一传了出去,到时候出了事你可摘不干净。”
此话在理,幼僖想想也不再坚持。
见她肯听,秦陆白自然也舒了口气,松了手,对这才着不远处的彭厉唤了一声:“彭大人。”
彭厉闻声过来,虽然没有亲自下水,但忙活了一夜,眼角下也有一层淡淡的青色,此刻勉强打起精神,行步过来,抱拳一揖:“见过郡主,秦侍郎,云侍郎。”
“彭大人忙了一夜,定然是辛苦了吧。”秦陆白含笑道。
彭厉不敢应:“秦侍郎言重了。只是不知这些东西是……”他回头朝着那些刚从水里捞出的箱子深深看了一眼。
箱子从水里捞出,上头的封条早已经打湿破烂不知碎在了什么地方,只是上头都还上着锁,且打捞时极为沉重,不免叫人起疑里头究竟是何物。
三人齐刷刷朝那几口大箱子看过去,神色不变,唯秦陆白脸上笑意更深,熟稔地搭了一臂在彭厉肩上:“昨日借了彭大人的兵操累了一夜,因为是刑部私事,秦某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物塞进彭厉怀中,“小小意思,请兄弟们喝个茶,昨夜之事,就当没看见。”
秦陆白温言细语,语气随意却不似玩笑,明里听着是商量,但听在彭厉的耳朵里,无疑不是斩钉截铁的定语,不容置疑。
他迟疑地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指尖摸到一叠纸,垂眼快速一扫,又不动声色地往怀里更塞了一把,旋即退开一步,抱拳一揖:“能为侍郎办事,是末将等荣幸。侍郎放心,昨夜我南城兵马司的人不过是在城外操练了一夜,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彭大人果然通透,果然通透啊!”秦陆白满意的笑笑,放眼朝河边望去,“兄弟们都辛苦了,不过还得再麻烦兄弟们一件事。”
彭厉道:“侍郎请说。”
“这些箱子单靠我们也运不回去,等会儿还需彭大人安排人手助我们把这些箱子运回刑部。”
彭厉再摸了摸怀里的物什,得了好处,也不算白忙活一夜,自然满口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侍郎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言罢,果然转身去办事。
秦陆白暗道此人孺子可教,眼见着生辰纲找到了,怎么运回去也找到了办法,当下算是齐活了。
“今晚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秦陆白满心舒畅,想到府里宽大松软的床,真恨不得即刻就飞回去躺下美美睡上一觉才好。
幼僖瞥他一眼,玉臂一挥,不轻不重地打在他肚子上:“少给我闲扯些有的没的,赶紧还我。”
秦陆白原本正假装哀嚎地捂着肚子,听了这话,目光左右一扫,嘻嘻笑道:“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给我装模作样,御令,把御令还我。”幼僖摊开手,迫着他还东西。
秦陆白不舍地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本来还想着她要是记不起来,自己还能多留两天,这下好了,还没捂热呢就得还回去。
他方依依不舍地将御令取出来,幼僖二话不说一把夺过来,放进荷包里收好:“你这个人啊,小心太贪变成贫!”
秦陆白嬉皮笑脸地挠了挠后脑勺,也不接话。
看着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幼僖遂道:“今日皇后凤驾回鸾,稍后还会去永安宫给太后请安,我得先回去,就不能陪你们了。”
秦陆白收敛嬉笑:“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天都亮了,我一个人回去还能出事?”幼僖不以为然,“再说了,你要是走了,那谁留下来善后?”
“他喏!”秦陆白抬手指向云舒,云舒一愣,还来不及说话,就听着他继续道,“生辰纲寻回来了,我还得去户部报个信,让户部尚书带着生辰纲名录来刑部,两部的人都在场时再打开箱子看,这事才算真的齐活。”
明知他是搪塞之言,偏偏又找不到错漏地方,幼僖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遂迟疑地看向云舒。
云舒倒是镇定:“秦侍郎说得也不无道理。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兵马司的人一起回去就行。”
幼僖:“那你……”
“好嘞。”秦陆白欢快应了,打断她的话,推着她就往前面走,“行了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走走走。”
“你别推我。”
云舒负手而立,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越走越远,轻轻一笑,摇摇头,朝河边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