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秦源和瑞阳有伤在身,众人在村子里又住了几日,待她们彻底缓过劲儿来方又重新动身。临走时,村民们将为过年准备的好酒好菜都端了上来,好来饯别几位远方来客,还坚决不肯收下银两,只是让他们有空常来。
然一行人体恤民情,自不会让淳朴好客的乡民们缺衣少粮,而过不好这个年。亲卫也第一次接到这种任务,心中暖意流淌,他凭借着轻功,绕过旁人的注视,将银钱塞到各家卧室的枕头底下,好让他们有钱置办些年货。
虽说出发之日天已大晴,然连下了几日雨,一路上皆是泥泞,怕再出现瑞阳此前之事,这回大家皆是牵着马缓缓前行。不过几十里的路,愣是走了一整日,才将将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主城。
大军先走西边官道,再从南边山间小路到主城,虽说路饶了些,但胜在平稳,比她们早两日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而军队按秦源从前的命令,在将郡主府与宁娘子的人手安全送至主城后,就已经往海军营去了。
“不若你们等过完年再去军营赴职吧,反正此次任命并无时间期限,晚几日也无妨。”瑞阳躺在郡主府的摇椅上,十分惬意地对秦源道。
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这些时日同行下来,二人变得更为熟稔。他本就打算走日久生情的路子,能多些日子相处那便是最好。“便依你所言,待年后再启程。”
“禀郡主,知府夫人给咱们府上下了帖子,请郡主过府一叙,可要应下?”此时阿赤从屋外进来,递了个消息。
然郡主依旧一派逍遥模样,在摇椅上舒适地快要昏睡过去,还是被阿赤偷偷轻踢了一脚,才懒洋洋地道:“自然不去,便说是快过年了,郡主府里事多人杂,轻易离不得身,谢过夫人好意,待我彻底安顿好了再说不迟。”
“你不是一路上还念叨着要见见新任知府吗,现在他夫人主动下帖子请你,为何不去?”秦源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解,直言问道。
只见瑞阳知晓要说上一大段话了,叹了口气,坐起了身给二人解释道:“如今知府夫人给我下帖子不过是礼节,并未真心要把我这个落魄郡主放在眼里,更何谈合作。但若是我真做出了点什么,那便不同了。”
“反正要做之事不急在一日,总得先让彼此看清楚对方的态度与能力,日后才好商谈一二。这些时日我也想再瞧瞧,这位知府是否如旁人所言般精干。”
“若是之后知府大人并未找上门来,那咱们是要主动上门寻他吗?”
“错!”她点了点阿赤的额头,“我是个空有名号、无官无职无权势的郡主,若我主动与地方官员来往密切,那不白白落人口实,往自己身上贴个干政的名头。所以我能做的便是慈善救济之事,然后将客引上门来。”
秦源听得有些兴致,托腮问道:“那你打算做什么慈善之事啊,袁大善人?”
“他既然在岷县兴办了个学堂,我也可效仿,不过只得在我封地的这些田地内才不出格。我如今的打算是在郡主府的空宅子里办个学堂,专收我封地佃户家的小娘子与小郎君们,下至六岁,上至十五。在学堂十日,放假五日,住得近的可每日归家,住得远些的就住在府里。你们看如何?”
此事她应不是一时兴起,连要收的学子都已想好。阿赤细细考虑了一番,补充道:“咱们郡主府原身便是将几处大宅子一并买了下来、拼到一起,现下也还留有部分不同府宅的围墙。”
“若是依郡主所言,东边那处宅子倒是合适,房间多、空地也多,也不似其他地方有池子,都无需填埋。咱们年后略请人修整一番,划出授课与生活的区域,再添置些桌椅板凳、床铺被面一类的,大体上便成了。”
“你可得先想好,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难管,你若让他们直接住进郡主府来,那安危皆是由你负责,你可承担得起?若是有孩子偷跑出去出了事,你从哪变出个新的还给他们父母?”秦源觉着还是有些不妥,办个学堂不难,如何保证学子安全才是难事。
此事瑞阳也并非没有考虑过,王府暗卫同旁的人手都去了西北寻阿兄,但郡主府的暗卫都一并跟她来了安平府。
“我这个学堂并不打算收束脩,所以规矩难免要定得严些。若是有学子触了一二,那便只能将其逐出学堂了。从一开始就将这些规矩告知他们,若还是有人不肯遵守,那我自然也不会将他们留下。所以开头的时日让暗卫们多盯着些,等过了适应的阶段,也就好些。”
不过他的话也提醒了她,“除了要防调皮捣蛋的,还得顾着他们的身子康健。除了授课,还得添些武艺课程教他们强身健体,另外多请几个婆子照顾他们。”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看向了面前人。
“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年后就去海军营任职了,平日里可忙得很,没工夫帮你带孩子。”秦源看她眼神便知她不怀好意,连忙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我倒是没打你的主意来带孩子,只是想着海军营距此不过三十里地,若我真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寻你?”
这倒是个好问题,他从怀中掏出了几个物件,扔给她,道:“届时我也会留人手在安平,若你真碰上事需我助你,将此物点燃即可。”然后给她演示了一番,确保她已经明白如何操作之后,就回屋休息了。
瑞阳略把玩了一番手中的物件,将其仔细收好后方和阿赤继续商讨道:“咱们待年后动工,等开春了应该就收拾妥当了。东边宅子虽大,但要根据男女分休息住所,那便…第一年招五十小郎君,五十小娘子,六至十岁与十至十五岁各半。束脩全免,用度也无需家里人操心,只一条:在学堂就读的学子归家休息之时必须教家里人官话,得能听会说才行。”
“郡主这要求倒是别致,让孩童教家中人官话一事说不准可行,毕竟免了束脩与用度,还能上学堂已是极大的恩典了。而且咱们一路上碰见能流利听说官话的人,竟然只有范大夫一人,连城门守卫都是只能听、说不清,更别提路边的小商贩了。”阿赤赞许了这个主意,还与郡主详聊了一番,如何确认学子真的教家中长辈说官话。
“让邵韶也别闲着,教孩子们武艺之时也盯着些有天分的苗子,她这般人杰在我身边太过委屈,顶多三两年的功夫定是会有好去处的,若能培养出几个苗子,我身边也不至于缺了人。”
天光暗得沉了,到世人都准备休憩的时辰,然并非所有人都能安然入睡。
已经到海军营有些时日了,陈竺鹤还是不大适应此处的天气。海军营驻扎地距海边不过几里,平日里呼吸间都能闻到海水的气息。他一直在京城长大,从不知晓原来冬日里还能有这般连绵的雨,顿顿食的都是海货米饭。
但这里是瑞阳的故乡,也是她长大的地方,到了此处他觉着与她似乎更能贴近了些。同行时他还十分气恼,拒绝了她的所有示好,但分别后的时日,竟又念及当初的短暂日子。虽说二人并未说上过话,但一举一动还时不时能落在彼此眼中。
“陈主簿,营门口有人找你!”一个士兵路过,探着头招呼道。
陈竺鹤至军营外时,等到了来人送来的一个食盒,只让他无人时自己打开,别的什么都问不出。他依言打开了食盒,发现有三层:头一层放着京城时兴的点心,也是他素日里爱食的;第二层则是几张描摹后的画,原图一瞧便知是他之前送给瑞阳的书笼中的;最后一层则是一封信:
先生亲启,望一切皆安,学生习作附上,望先生批阅。另头回下厨,若滋味不佳,还请先生多多包涵!
她这是何意?难道是在哄我?
作者有话要说:要想富,先修路。要想富人的认知,就得好好搞教育。
瑞阳这是从根子开始想帮助安平府脱贫,除了物质上的,也有精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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