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侮辱言辞教陈竺鹤如何能忍,但当他刚向前一步并怒声道:“你这人……”就被瑞阳给拦了下来,“何必同个疯子计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甭理他就是了。”
但是这话却被洪少监视作他俩心虚的证明,嘴上便愈发不干净了起来,“我看你俩还真是一对,男的细皮嫩肉靠一张脸皮攀上郡主上位,年纪轻轻就能掌管甲乙两个工匠部;女的背着自己的主子和她的面首私通,怎得他一个面首还真能娶你不成?”
然这话只让她笑出了声,她这才明白自己是被洪少监当作了来训练的护卫。陈竺鹤见她笑了更急了,低声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他这般污蔑你要是旁人听了该怎么想你。”
“旁人听了就听了吧,没脑子的疯话都信的人我也不放在眼里。”她却答得颇高声,唯恐洪少监听不见自己对他的讽刺,“在这犬吠半日了也不自报家门,你谁啊你!”
“我是谁,我是你姘头的顶峰上司,火器营谁见着我,不都得恭恭敬敬地唤声洪少监,你俩竟不认识我?”他显然很不满,鼻子里直冒粗气,眼睛都眯成条缝了。
哪怕他都自报家门了,瑞阳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模样,一脸无辜地问:“火器营里还有个洪少监?我怎么只听说过李少监,王司监进牢里以后不是说火器营只剩下一个李少监,所以让他代掌司监之职嘛,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冒牌货?”
陈竺鹤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做得太过。但今日她来的目的就是得激怒洪少监,自然不会听他的,又进一步刺激道:“听说王家全家都被抓了,都月余了还没人放出来,可见是犯了人神众怒的滔天大罪,不然也不会半点风声都传不出来。”
“你这个小娘们放他娘的狗屁,王司监高风亮节,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官,还不是你家瑞阳郡主听了这个小白脸的枕边风,设计陷害我们司监,但凡有半点真凭实据还能到现在都没个实际罪名!”果然他还是更在意说王司监的坏话,对他自己的轻视之语是半点都没提。
“你这人满口污言秽语,哪里像是个少监,我看你就是个冒牌货!还故意设计陷害,王司监在京城又算个什么东西,还能劳动郡主和凌羽卫副使亲自出马陷害,也不放点脑子进去好好想想。懒得再和你多说,先生我们走。”说完瑞阳就假意要和陈竺鹤离开这间屋子,拉近了与洪少监之间的距离。
见她要走他也急了,上手就想推她,好将她拦住,但手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就被陈主簿给钳住了,“洪少监,我敬你是长辈与上司,今日之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我劝你最好冷静点不要动手动脚。”他刻意在动手动脚四个字上加了重音,眼神也凌厉了起来。
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的洪少监涨红了面皮,从鼻子里哼出了个嗯,陈竺鹤才扔开了他的胳膊,低头对瑞阳温声道:“我们走吧,今日还是先送你回去。”
但她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哪里能真的就走了,只好在此又激了一句:“和王司监一样脑子不好使,就去医馆好好看看,别出来丢人现眼。”
听了她的话,二人的神色都变了:陈竺鹤蹙眉看着眼前人,他不知为何今日她一直在试图激怒洪少监,因为按理说两人应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洪少监本就涨红的脸色愈发转向了赤红,恨不得马上手刃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但看在一旁陈主簿的存在,自己大约在武力上是占不到便宜的,他忙在口头上试图占上风:“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破落户,还敢这般同老子讲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要是你爹娘,就该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溺死,省得你长大做这勾栏里的勾当。唉哟,我忘了,我看你娘和你做的是同样的营生,这才有了你吧,都不知道有没有爹的家伙还敢在这里放肆!”
这番话属实触及到了瑞阳的逆鳞,她低沉了脸色、皱紧了眉头,用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声音斥道:“你敢再给我说一次?”
“有什么不敢的,勾栏娘、畜生爹……”话还没说几个字,洪少监的脖颈上就被一柄软剑给抵住了,他瞪大了双眼,却只说得出:“你…你…”这样的单音。
“我让你再给我说一遍!”郡主将软剑抵得更紧,眼神也赤红了些。下意识想躲避剑锋的洪少监一小步、一小步地后退,她就一大步、一大步地紧紧跟随,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已站在乙匠部与训练场地的交叉路口。
闲散晒太阳的士兵和工匠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有胆大的连忙向上前解救洪少监,但还没踏进两丈内,瑞阳就高声喊道:“全都给我退出去,否则小心我刀兵不长眼!”
“郡主,这是何必,咱们快把剑放下,他辱及先王爷和王妃自有人会收拾他,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刚刚被她猛地出剑给震到了的陈竺鹤,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奔了出来用最清晰的语言交代了刚刚的事情经过。
“辱及先王爷和王妃?”“这人谁啊?”“怎么每次瑞阳郡主来咱们守备军,都碰上这等不长眼的人啊?”……大家听了陈主簿的话一阵议论,但是却不着急救人了。
同样是听了他的话,洪少监却瞠目结舌了起来,他哆哆嗦嗦地重复道:“瑞阳…瑞阳郡主?”思及刚刚自己所说的话,内心悔及,但是为了强撑面子,脸上却绷紧了面皮不透露半分。
“现在知道怕了吧,刚刚说我做勾栏勾当,说我娘是勾栏娘,说我爹是畜生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呢!啊!”瑞阳一字一句满是恨意,手中的软剑握紧到微微颤抖,然后深呼吸了几声,对身旁人道:“先生,去替我寻邵韶来可好?”
“我这就让别人去替你寻她!”“不,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还是你替我去寻,快去快回!”陈竺鹤看着这场面,觉着她应当不会吃亏,犹豫再三还是转身往猎场去了。
郡主看着眼前已经万分紧绷的洪少监,又有意刺激他道:“怎么,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说不敢认了?我看你就和那个王司监一个德行,做得出缺德事却畏畏缩缩不敢认。”
“你放什么狗屁,老子说得出就敢认!我就说了怎么样!”洪少监果然不禁激,话没过脑子就直接从口中溜了出来,反应过来以后他开始为自己找补,“你别仗着自己是郡主就来压我,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来欺负我们平头百姓!”
这话听得众人都怒了,“你骂人爹娘还说别人欺负你!”“就是,还敢说郡主做什么勾栏勾当,什么人嘛!”“这人到底谁啊,胆子这么大?”……
见引起了民愤,瑞阳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好戏正唱到高潮。她双眼含泪,喉头哽咽道:“大家可能也知道,我爹娘从一开始就随圣上征战天下,我从小也算是在沙场长大的。”
“为了台州府和文城的百姓,我娘身上中了十余箭还在城墙上鼓舞民心,失血过多,我就在城墙里头藏着看着她走的……我爹娘是百姓而死的英雄,才不是他说的那样!”
然后用剑更用力地指向洪少监,直至微微出现血痕,“但他就为了那个什么王司监抱不平,跑过来对我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我仗势欺人、构陷忠良。天地良心,我被人监视、秦源被人动手,倒成了我们的错了!”
“你要是光骂我,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放过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辱我爹娘!若我还放过你,那我有何颜面去见他们,岂非教天下人知晓他们可随意欺辱!”她边说边落泪,声音都带上些沙哑。
洪少监被今日一出已经吓傻了,张着嘴不知该作何回答。
此时原本是郡主府护卫的几人见此处聚集人众,过来凑热闹发现了郡主正用剑指着个人。瑞阳见她们来了,用手拭泪,吩咐道:“把他按住,别让他逃了。”护卫们听令将人死死按住。
她收了软剑,走到人群前抱了个拳,教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的话却让他们又静默了下来:“袁佑恳请诸位为我作证,此人亲口承认辱我父母,害我名誉,不知可有义士愿随我作证?”
见大家都垂着首避开了她的视线,她也只是又做出擦泪的动作,很是为他们着想地道:“是我要求太过分了,诸位还要在守备军里讨生活,为我作证要是惹怒了这位火器营的洪少监,将来日子不好过怎么办,实在对不住了,还是我自己去敲登闻鼓,诸位告辞。”说罢又行了一次礼。
但这回,终于有几个年轻的士兵在人群中喊道:“郡主莫急,我愿为你作证!王爷王妃大义,怎容他随意放肆!”有了起头的,剩下的人也纷纷响应,毕竟,法不责众,他们又是占理的一方,这么多人洪少监想报复也报复不过来。
于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就奔向了大理寺,引得众人瞩目。
瑞阳亲自取了鼓槌,连敲三下登闻鼓,高声道:“瑞阳郡主袁佑,有冤要诉!”
作者有话要说:好戏开场啦!瑞阳如果到现代挺适合当演员的,声台形表样样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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