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有圣上与瑞阳二人,甚至连内侍都早早地被清了出去,毕竟是这般丢人又好笑的事情,圣上也不想太下她的面子,只是不得不教训一番,省得她再把自个儿的安危放在心上。
“唷,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瑞阳郡主吗?今日倒是乖顺得紧啊,朕怎么听说你郡主府昨日巨响,周边地界都地动山摇了,那烟冒得那叫一个吓人,都惊动了京兆府的人!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上见她低垂着头,很是乖巧地行着跪礼,便知她这是在认错,但也没打算轻轻放过。
听了这般揶揄又带着几分怒意的问题,她哪里还敢抬头,只好将头垂得更低,低声道:“一切都是佑儿的不是,皇伯父可别气坏了身子。都是我没本事还想献孝心,这才惹下今日的祸事。”
“前些日子我在书房里,翻到了一本制作烟花爆竹的书籍,我便想着若是我能亲自做出烟花或爆竹,献给皇伯父、皇伯母赏观,那显得我多孝顺啊,此等心意定是头一份的!所以我便潜心研究、仔细琢磨,将书里的理论足足学了三个月才动手!谁知...我这手艺着实不精,这头一回试着做,便把郡主府给炸了……”
“呵……”这般推脱之言圣上自不会信,很是无奈地道:“你当朕是老糊涂啊!别想蒙混过关,做个小爆竹能将郡主府炸成那般,给朕老实交代!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出府邸半步!”
见躲不过去,瑞阳只好实话实说:“我…我确实在书房找到了些书,但这些书...这些书不是教怎么做爆竹的,是教人怎么做炸药的……”
见圣上眉头皱得死紧,眼看着便要发怒的样子,她忙道:“皇伯父你别急!我这不是在长兄的书房里找到的吗,他本就好收集各类杂谈奇书,这可不是佑儿偷看禁书!我这…我这不过是好奇罢了……”
“皇伯父您看,这么些年我可都是循规蹈矩,从不出半点差错,什么招猫逗狗、纨绔风流,我都一概不沾,宗室子弟里可数我最为乖顺了,从不给皇伯父添麻烦,您说是吧!皇伯父就饶了我这一回吧!”言罢又是咚咚咚给圣上磕了几个响头。
“循规蹈矩?从不添麻烦?是,你这些年不过是惹过两次满城风雨,又是出家人、又是有心上人的有情人,还年年游街交罚银,还嫌不给朕丢人!说吧,这回究竟为何做这劳什子炸药。”见她这般知趣,说到后来,圣上的语气也不禁缓和了几分,想给她一个台阶下。
都到这份上了,她便竹筒倒豆子般一个劲都给说了:“皇伯父也知我颇好自幼就对机关、兵器一道,这不是长兄乔装改扮奔了西域,我着实是放心不下,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就想着能有何兵器好护住他的性命,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火炮最为实际。”
“射程远、威力强,这火炮无论是面对骑军还是海寇效果都很好。只是如今的火炮和□□一次只能发一枚弹药,还得等冷却后才能发下一枚,实在太慢。”
“另外这弹药的造价也太过昂贵,想训练出熟稔掌握火炮与□□发射的神枪手,这过程中耗的弹药就不计其数,我也不过是想看看能否用廉价些的材料,或其他的材料配比能否造出代替的弹药来。”瑞阳有意找了两个明面上的由头将此水给对付过去。
见是这般情由,圣上也不好太过苛责,思索再三道:“朕也知你是好心,不过你对这火炮实在知之甚少,怎就敢自己动手。若你属实想学,这样吧,朕给你指几个先生,你自个儿选一个跟先生好好学习,听着只许跟着先生学,可不准自己动手啊!”
这一安排教她大吃一惊,她未曾想过圣上竟会支持她研究这般危险之物,更不用说还给她找先生来教她。这下她大喜过望,连忙向他谢恩。顿了一会儿,她方试探性地问道:“既然皇伯父给了我如此殊恩,敢问昨日之事该如何处置?”
“还能如何给旁人交代,你郡主府的爆竹没安放妥帖,遇着火星全给炸了呗!去去去,快走快走,朕见着你就头疼。”圣上没好气地摆摆手,让她速速退下。
是夜,郡主府内。
秦源觉着自己可能上辈子欠了这对兄妹,这辈子才这般辛苦地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他叩了叩书房的门,得到应许后才进了屋内。
“郡主这书房门口怎么也没个看守的人?”他进了书房有些好奇地左右看着,上回光顾着问柳娘子,并未仔细瞧过书房构造。
“秦兄不是传过信说今夜要来吗,我这个做主人的自然让人放你进来了。”自前几月和阿兄把秦源也拉下了水,瑞阳如今待他也没从前那般疏离客气,说话自也随意了些。
亲手给他斟了杯茶后,她托腮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儿,秦兄为何每次来见我都走夜道?”
“额……”秦源霎时语塞,没料到她怎得突然问这个问题,停顿了一会方回道:“秦某是订过亲的人,若时常光天化日出入郡主府难免教人闲话,更何况如今郡主名义上已与徐大人成亲,那更是得顾忌着男女大妨了,免得教人多嘴、惹人闲话。”
“因顾忌男女大妨,所以秦兄便日日夜访我郡主府?”瑞阳抓住了他言语漏洞,好不畅快地讥道。
这下他的脸色更黑了,“哪有日日……袁佑你还想不想找先生了!不是……郡主还是莫太关切秦某了,还是看看你今日要选的先生吧!”瞬时没忍住唤了郡主全名,他赶紧将情绪平复了下来,说起了正事。
从衣袖中取出记有三人的名号与生平的卷轴,他将其摊开来好供人细细阅读。谁知她竟毫不在意卷轴上写了什么,只是问道:“秦兄可见过这几人或是瞧过他们的画像?”
“自是见过他们的,御林军如今尚未建成完备的火器营,因此凌羽卫也要和京城守备军的火器营打交道,平日里多少也碰过面。近年来这几位算是火器营里表现很是出色的人物了,不过因他们家世低微加上年纪尚轻,这品阶还没能上去。”
“那这三人谁人生得最好看?”
再次没料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秦源又愣了愣,下意识答道:“自是最后这位……你寻先生为何要问容貌?”
瑞阳顺着他的指引将目光放到了卷轴的一侧,口中轻声念道:“陈、竺、鹤……这名字怎得像个道士,不似个兵呢?不过倒是个好名字,不管了,就是他了!”
在将人选交给她之前,他早早就派人查过这几人的背景,确认他们与各方势力无甚干系才可交给她。在阅手下呈上来的报告时,他发现了很是有意思的一件事,但毕竟是人家的私隐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公之于众,于是他只是再三确认道:“郡主可确认是他了,不再想想?”
不大明白他为何要再三确认自己的选择,但郡主依旧点了点头:“就我这半吊子的功夫,这几位谁人都能教我了。既然都是很是出色的先生,那我何不选个最为俊俏的,这般上课方不会走神啊。”
今夜已被她噎过不止一次,他也很是想看热闹,便很是痛快地应了下来,还承诺之后的事情他都会一手包办,瑞阳只需在府里等着便是,只是第一次授课时他也想一同听一听。
“秦兄你今日是怎的了?怎么说的话都这么教人摸不着头脑。若你真想听,那便一起好了,不过为何只是第一次上课?”
“这郡主就莫要操心了,秦某自有缘由,你就好好在府里等着吧,不出半月此事我定办妥。”
说完人就又消失了,只留下满腹疑惑的瑞阳。
半月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竟不见一分暑热。
一位郎君穿着素色的长衫,走到郡主府的门口让门房通报:
“在下陈竺鹤,今日是来给郡主授课的,不知郡主可在等着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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