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芷晗觉得一定是这样的,毕竟顾濯去边境历练几年后,回京科举到现在入朝为官,很少与她的女儿接触。
若非他们在覃州有过一段相遇,顾濯又怎会突然请羡阳大长公主上谢家保媒,甚至还去跟皇帝请了一道赐婚圣旨。
谢卿禾尽管知道自己这一世是注定要嫁给顾濯了,但她可不想在母亲面前承认这种事,在母亲面前为顾濯那家伙说好话,增加好感的事她可不愿去做。
再说了,今生她只是在雪地里看了一眼遍身染血的他,连救下他都没有,又哪里来的美好相遇,更不可能因此产生任何情愫了。
谢卿禾也不知道顾濯的脑子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出了什么问题,前世那般嫌弃她,今生却非她不娶了。
“没有的事。”谢卿禾连忙摇头,然后无情地揭露了顾濯作伪证之事,“母亲,他撒谎了,或许我经过覃州时他正巧也在那儿,但我们都没有见过面,又哪来的一路护送。”
不想长公主听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苒苒,顾世子那般骄傲的人,竟也肯为你说谎,足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顾濯在任何一个挑剔的丈母娘眼里都是一个优秀至极的女婿,如今的他不仅各方面条件都无比优越,还肯为她的女儿放下身段,让长公主是真的满心满眼的满意。
“……”谢卿禾没想到母亲的心思歪到这里去了,不由感到一阵无语。
如今这一切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发现这些事她真的是说不清楚了。
长公主见谢卿禾久久未语,又想起肖檀玉来。
对于肖檀玉,长公主还是觉得谢家被冒犯到了,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
“林晟……”长公主朝门外唤了个名字。
那个叫林晟的男人,很快就从门外快步走进大厅。只见他身形高瘦,面白无须,大概可以看出是四十来岁的年纪。
他一身墨绿劲装,面容冷峻,行至长公主跟前后恭敬道:“林晟在,请问公主有何吩咐?”
林晟在长公主身边几十年,习惯了叫她公主,而长公主也没有叫他改口。
谢卿禾知道这林晟一直是她母亲的护卫长,如今也是谢家地位最高的家臣,母亲极为信任他,很多事都是直接派他去做的。
长公主轻轻摸了摸今早刚染艳红蔻丹的指尖,状似漫不经心地吩咐林晟道:“你去给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知会一声,让他手下的人好好查查肖家,一定要让肖家伤筋动骨,最好能把他们一家人都赶出京城去。”
萧芷晗知道上京的世家及官员中,真没几个是能过得了深挖细查这一关的。
只要揪出一些东西,她再到太后和皇帝跟前撒撒娇诉诉苦,这事便顺理成章了。
所以她只要命人挖得够深,总能找到收拾肖家的办法,为自己的女儿出这一口恶气,也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其他人看看胆敢冒犯她女儿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母亲,您别……”谢卿禾没想到长公主直接就下了命令,回过神来后连忙阻止道。
谢卿禾知道长公主性子如风似火,决定了的事就会立即去做,就像当年她主动追求父亲谢延一样。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林晟禀道:“公主,属下刚得到消息称永平伯肖靖之在早朝时,被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范宏光弹劾圈养外室,还与外室生下了两个孩子,败坏了官员作风,陛下震怒,已将其贬离京城了。”
谢卿禾听了不由一怔,这永平伯肖靖之如今是肖家的家主,任工部侍郎,知情人都知道他是太子党。
她觉得宣和帝萧暄霁可能是因为最喜欢的儿子萧玄晖回京了,有意打压太子一党。
当然,谢卿禾不太懂朝堂风云,也不懂平衡权力的帝王术这些,所以并未深想。
长公主也愣了下,微讶道:“这范宏光怎敢公然弹劾太子的人。”
肖靖之是太子党,太子宫里有许皇后,宫外又有外家许家,还有妻族沈家的支持。
正宫嫡出的太子萧玄曜如今可谓是地位稳固,风头正盛,就连长公主实在是想不通这左佥都御史范宏光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左佥都御史是都察院里左右都御史和左右副都御史算下来的第五把手,竟敢公然挑衅太子威严。
不过都察院的御史们官职虽不高,但每个人都有上奏天听之权,这就很容易得罪当朝权贵,然后被打击报复。
虽说本朝保护言官,严禁此类打击报复,可暗地里呢,所以都察院的御史们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着呢。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心里门儿清,身后若是没有靠山的话自不会随意去招惹麻烦。
谢卿禾心说难道这左佥都御史范宏光是碰到了比得罪太子还要可怕的事,才让他敢以身犯险。
而且她也觉得这事发生的太过凑巧了,她母亲这才刚要派人收拾肖家,而肖家就被人弹劾了,关键是宣和帝也迅速做出了裁决。
谢卿禾不由想到了顾濯,心说该不会是他搞的鬼吧。
若是顾濯出手,那她真是大感意外,长公主会为她出气可以理解,可顾濯那冷峻淡漠的人也会为她做这些事吗?
再说顾濯如今只是大理寺少卿,哪里指挥得动范宏光去做此等危险之事。
谢卿禾如此一想就更觉得不可能是顾濯做的,若换作是萧玄晖在听说她受欺负了,出手替她出气还更有可能一些。
毕竟燕王殿下深受宣和帝宠爱,他要是有这个心,确实有这个能力办到。
当然谢卿禾更愿意这件事其实就是这么巧,并没有经过任何的手推动。毕竟她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不知。”林晟如实答道。
长公主点头,朝林晟摆了摆手道:“既如此,你退下吧。”
“是,公主。”林晟称是,退出了大厅。
林晟退下后,长公主脸上竟露出了一抹明显的遗憾,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这都还没开始收拾肖家呢。”
肖檀玉如今实在是有点惨,父亲还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意味着她凭空多出了令她觉得丢人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肖靖之被贬离京,肖家将在一夕之间迅速衰败下去,在上京将再难立足了。而且肖家家主都离京了,全家跟着搬出上京城的可能性极高。
谢卿禾知道肖家现状虽惨,但要是真正落到长公主手里,那他们的下场恐怕还会比现在更糟糕。
当然谢卿禾并不同情肖檀玉,毕竟是她先无端招惹自己的。
谢卿禾好心不计较,并不代表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会不计较,肖檀玉在招惹她之前就应该先掂量一下后果的。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长公主会继续派人收拾肖家,便劝道:“母亲,既然肖家已经落得这般下场了,也解气了,您就别再管了。”
长公主见肖家已经得了教训,且听了谢卿禾的叙述知道她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遂轻哼一声道:“这次算他们走运。”
谢卿禾道:“多谢母亲。”
长公主看向谢卿禾,笑着说道:“对了,娘今日来你这里,还有一事。”
谢卿禾一见到她母亲的露出这种笑容,心里又不由感到一阵突突,顿时有些慌了。
她缓了缓,才小心问道:“是,什么事啊?”
长公主用手肘枕在手边的小炕桌上,朝谢卿禾那边探过去了半个身子道:“苒苒,你昨日不是去给那沈大将军家的孙女沈菱瑾庆贺生辰了嘛。”
谢卿禾见她说起沈菱瑾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而且看到她眼里闪着兴奋又满意的光,就知道她在打人家的主意呢。
“是啊,怎么了?”谢卿禾明知故问道。
前世沈菱瑾嫁给了谢君策,所以长公主一提起她,谢卿禾就知道母亲是看中了人家了。
长公主兴致勃勃道:“你说,这沈二姑娘今年十六岁了,正是议婚的年纪。她又参加了今年的飞花宴,说明她是有意愿嫁人的。”
今早谢君泽在跟她提起昨日在肖檀玉造谣的事之前,还说了谢卿禾又开始制香了,并且亲手做了一盒香丸送给沈菱瑾当做生辰礼物。
这足以说明谢卿禾是喜欢沈菱瑾的,这样的媳妇娶进门后,将来姑嫂之间的相处也就和睦多了。
所以长公主才会来问问谢卿禾对沈菱瑾的看法。
谢卿禾嘴角抿着笑意问道:“哦,原来母亲看上人家沈姐姐了,就是不知道您是要替我哪个哥哥相看呢?”
“自然是你大哥。”长公主一提起谢君策,脸上就露出一副很自豪却又颇为头疼的表情。
谢君策能文能武,是谢家将来的继承人。
他各方面都很优秀,就是个不近女色的,也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表露过一点点兴趣。她塞到他身边教他通人事的那些貌美如花的婢女,在他眼中还不如他手中的刀剑,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这样下去,长公主是真的担心他会娶不上媳妇。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那个人,一心只想着守卫疆土,忠君报国什么的,几时见他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了。”长公主说着又叹了口气,“你的亲事都已经定下了,我这个当娘的不为他考虑谁为他考虑。”
谢君策即将及冠了,过两年她还得为谢君淮和谢君泽两兄弟物色媳妇人选呢,以后要她操心的事儿可多了。
谢卿禾又问道:“那母亲为何看中沈姐姐了?我记得她与我大哥只见过几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