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卢玥纹的马车很快回到了府上,一堆箱子七零八乱地堆积在门口,护卫做着拔刀的样子,管家带着的众人也握着不知道哪来的刀枪,两帮人争吵不休,整个场景如同乱麻。
下了马车,李微凝快步走了过去。
“行了!吵什么吵。”
两帮人看到她的到来才有了停下的迹象。
管家先走了过来,见李微凝旁边还有卢玥纹等人,很识相的知道不能喊郡主:“小姐,老朽等人奉老爷之命,只要小姐在南都城,小姐去哪我们就去哪,可是现在小姐另开府邸,却不打算带着我们,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老朽不好向老爷交代啊。”
李微凝见不得这样的说辞,所有人都是以为她好为由,做什么都阻拦。
“我自会向父亲说明此事,全部责任由我承担,你们都散了吧。”
闻言,管家只是面露难色,并没有打算放人的迹象。
这让李微凝很难堪,更加确信不带上这帮人是正确的,没一个听她的。
今天,她势必要带着家当离开这。
“你是长者,我敬你,但你若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了。”她向护卫喊了一声:“动手。”
护卫不在管那么多,前面人拔刀而出在前面开路,后面的人搬着东西。
管家众人手中虽有利剑,但始终不是习武之人,不得不连连后退。
“住手!”一道声音传来。
李微凝回眸,只见小鱼身后跟着小酥,旁边还有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正往这边来。
管家见小鱼回来了,似乎见了靠山。
“小鱼姑娘,小姐执意要走,老朽实在拦不住了。”
小鱼不语,走向李微凝。
“小姐你今天可以离开,但请带上他们。”
李微凝看向管家等人,他们都是期望的眼神,可忤逆她的也是他们,带上了,那新的府邸和现在有什么两样了。
她还是那个被众人围起来的花架子,没有主动权,什么都是小鱼说了算。
“算小鱼求你了。”
李微凝闻言只觉得好笑,小鱼竟为了这事求她。
“要是不了?”
“那小鱼也不会让小姐离开。”
“你又开始威胁我了?”李微凝轻笑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威胁我的,但现在没用了。”
她的声音没有很大,但每一字一句都击穿了小鱼。
她忘了那个好骗好哄,欺软怕硬的归逸郡主早就不在了。
“搬!”李微凝再次发话。
一声令下,护卫从新拿起了刀,管家等人看着小鱼。
小鱼愣在那,许久才对管家说:“让小姐走吧,后面我会想办法的。”
“可是…哎…”管家只好作罢,如此众人才让开了路。
李微凝见放行,不再逗留,登上了卢玥纹的马车,在车内掀开了帘子,看见和小鱼一起来的男子对着小鱼说着什么,两人的言谈举止像很早就认识。
一股醋意升起,她心里很是不安逸又找不到发力点,见小酥还在原地杵着,喊道:“小酥,还不走。”
小酥愣了愣不知道往哪走,最后才反应过来上了马车。
马车内,李微凝眼神幽怨,阴阳怪气地问小酥:“那男的是谁?是不是你勾结的同伙要陷害我?”
小酥惊讶的“啊”了声,一脸冤枉的表情解释道:“才不是,小的没有,那是小鱼姐的师兄,好想叫卢伯季,小的也是第一次见。”
熟悉的名字,李微凝感觉在哪听说过,随着记忆往回走,一张署名写着卢伯季的信出现在眼前。
她想起来了,那是在小鱼首饰盒看见的那封信,两人原来是师兄妹。
师兄妹这个关系让她想起了很多小说里说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等有关的词。
李微凝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不甘和好胜心如暴风雨一般袭卷了内心才建立的稳定状态,一阵之后一句“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从天而降,不甘如泄了气的气球,没了气势。
内心世界里只能从残垣断壁上看到不甘遗留的痕迹,她突然想喝酒了。
“等会你先回去吧,我晚些回来。”低沉的语气掉入海底发出悠长的回声。
小酥有些害怕这个样子的她,点点头。
等小酥走后,李微凝苦笑着问:“可愿陪我喝酒去。”
从刚才到现在,卢玥纹看得出来李微凝的自由是反抗换来的,可能有着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才有了现在看上去的洒脱。
“当然。”
李微凝抿着嘴笑,她真心感谢能在这个世界遇到卢玥纹这样一位朋友。
──
酒过三巡,期间两人都没有对话,李微凝忧郁的眼神盯着手中的酒杯发神,那个所谓的师兄才是小鱼会喜欢的吧,看着就是正人君子的样子。
她这种谁会喜欢啊?
卢玥纹看出她心中憋着难言的委屈,主动打开了话题。
“你府上的仆人看上去很忠心,又说不出来的哪里有些奇怪。”
李微凝手放到了桌子上,叹息了声:“他们不是忠心于我,是忠心于我的父亲。”
话音落下,她心里的委屈难受掀起巨浪,喉咙忍不住发出了哽咽地声音,手里的酒杯越捏越紧。
她想要把那难受的感觉压回去,不想现在哭,也不能哭,她才是赢家!
“想哭就哭出来吧。”卢玥纹说。
难受时最怕的就是有人安慰,雪崩时从来不是重重一击,可能只是一只鸟儿路过时的轻触。
李微凝趴在了桌上,“哇哇哇”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哭诉着:“为什么一定要嫁人?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她还要帮着家人欺骗我呜呜呜…”
她的声音很大,大到雅间外路过的客人都愣了一下,只猜是哪家姑娘被负心汉抛弃了。
卢跃文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她没有急着安慰,只等对方发泄完。
李微凝不知道哭着念叨了多久,只觉得眼睛开始发疼哭不出泪水,声音有些嘶哑了才停下来,心那块不知道是麻痹了,还是已经不疼了,感觉好了很多,只剩下不自主抽泣还在。
旁边一块手帕递了过来,她觉得自己太过狼狈,没有抬头仅用余光伸手去抓住了手帕,在桌边缘,埋头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然后她才抬起头,拨开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拍拍脸深吸一口气,又露出笑容。
“好了,我好了,我们继续喝。”
说完,李微凝拿起酒往杯里满上。
“现在这里只有我,你可以不用故作坚强。”卢玥纹说。
李微凝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掉了下去,放下酒壶,叹息了声。
“其实一年前,我是太过顽劣被父亲强制让人带到南都城的,所以你会在花楼遇见我,年前我回了一趟安临,刚过完年,我父亲说给我安排了一门婚事,美名其曰为我好,还把我关在府上,可我有喜欢的人了,可我喜欢的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却还瞒着我,所以我逃了,逃回了南都城,回到了南都城的府上,上上下下还是我父亲的人,我累了,我想远离我父亲有关的所有人,所以有了今天这一幕。”
李微凝感觉真的累了,说这些话时有种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的平淡。
卢玥纹听明白了,看来每个大家女子都逃不过联姻这件事,但羡慕对方能有争取自由,逃走的勇气。
她自己也会有联姻那一天,但没有那个勇气,只能如判了刑一样,等待处决那天。
“你喜欢的人肯定有难言之隐,你那么有趣又可爱,要是我是你喜欢的人肯定拼个头破血流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卢玥纹咬紧牙齿,举着纤细的手臂努力做出自己很强壮的样子,惹得李微凝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你这样真的好好笑。”
李微凝在一声声笑声总暂时逃离了悲伤的灾区,回到了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的天堂里。
──
新的李府门外不远处,小酥百无聊赖地往前走,心里想着好久没看见杨宾了,有些想他了。
“小酥。”
小酥闻声回头,看见是小鱼和卢伯季,跑了过去。
“怎么了小鱼姐?”
在来之前,小鱼想好了怎么让李微凝答应旧府邸的人到新府邸来,而这中间的关键人物就是小酥。
“郡主了?”
“和卢小姐去酒楼了。”
再次听见卢这个字眼,小鱼想起了刚来南都城李微凝第一次去花楼是一位卢姓公子付的帐,后来的一天里李微凝腰间突然多了块没见过的玉佩,对方说是好友送的,怕那好友和卢公子就是这卢小姐一人。
小鱼对这种不知根知底的人总是提高着警惕,不知道这卢小姐来着是否善意。
她脸上毫无表情的递了一张名单给小酥。
“这是我要向王爷调到南都城来的侍卫名单,你交给郡主,要是郡主有其他人选我再来见郡主,从新拟一份。”
小酥拿着名单,想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杨宾,有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能看见对方了,握着名单,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将全部内容转达给郡主。”
小鱼微微颔首:“还有,切记在如今有外人的府上,不要暴露了郡主的身份。”
“好。”
交代完,小鱼才和卢伯季离去。
“师妹,你觉得小酥会去求郡主吗?”
“不一定,但郡主知道名单后,肯定有心思让杨宾来。”
小鱼清楚李微凝现在缺什么,那群护卫光有一身腱子肉可能力和王府侍卫比差太远了,如果有一个像杨宾这样熟悉的人那再好不过,小酥只需要煽风点火就行了。
到时候,她就提出要求和李微凝作为交换。
在心里过了一遍计划,小鱼庆幸又悲哀,如今已经到了需要处处算计李微凝的地步。
转而她看向卢伯季。
“师兄这次离开南都城打算去哪?”
“安临,先前是我看错了姚辅的为人,不知他在边疆害了这么多老百姓,这次我决定去安临参加本年的武举。”
“那师妹预祝师兄成功。”
——
夜晚。
百花楼里,卫芷将要送到安临的信交给了下人,对旁边穿着富贵的男子道:“你确定今日在百花楼前看见了归逸郡主?”
“小的确定,但她好像没有进来的意思就匆匆离开了。”
卫芷一手托着下巴,俯身向窗边,嘴角邪魅一笑。
“有意思,你去多找几个人,宣扬本小姐的处境,越惨越好。”
随即,她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袋银子扔给了富贵男子。
“小的遵命。”富贵男子拿着钱退下了。
看着窗外月色皎皎,卫芷想那杀父之仇终于要落在李暮秋女儿身上了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