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下雪的天,白日一片白,接近天黑变成灰蒙蒙中挂着点点白色,如画卷多余的色彩,被抖落掉下。
晚饭前,李微凝早已梳妆好,插上一个简单的银色珍珠流苏发簪,温润如玉地干净少女。
起身,她在房内从橱柜里抱了一堆衣服出来,亲自一件件往身上穿又脱下。
梳妆前,她还纠结着穿男装还是女装,仔细掂量,男装更适合喝花酒,今日同行的是小鱼,是和平日喝酒的人是不一样的。
具体那一点不一样,李微凝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必须重视。
频繁地试衣,看的靠着墙壁的小酥感觉有点困,拖着下巴眼睛都睁不开。
“郡主,晚上你要去哪啊?感觉很隆重的样子。”
对着铜镜,李微凝打量了身上的淡蓝色锦霞纹填纩棉袍,系好香囊披上狐白裘,头戴抹额。
准备好一切,她拿起桌上的一袋碎银放入怀里,走到小酥面前警告道:“你别管,让你准备的汤婆子等会拿饭厅来。”
“好的郡主。”小酥表面答应着,心里更加好奇到底是谁让郡主如此大费周章地换衣服。
出门,一路经过地一片白色的院子仿佛如春天般,在李微凝的眼里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每一朵都在朝她笑着说祝好运。
饭厅里,今日因为李舒逸周岁,府上的饭菜丰富了很多,要是往日李微凝定要多吃的。
可此时,她的思绪早已飞远,飞到了闹市的大街小巷,街边卖糖葫芦的商贩、烤肉串地摊位......
本来按照原计划,李微凝今日会一直陪着李舒逸玩一天,那都不去。
谁叫那小家伙和她抢人,由此一事加上约到了小鱼,自然分出了缓急轻重。
她匆忙地简单吃了几口,放下碗筷坐等小酥的汤婆子送来就出门。
没多久,小酥拿着两个刚装好的汤婆子跑了过来。
“郡主,你要的。”
接过李微凝一手抱在怀里,走出两步,转身指着身后跟上来的小酥:“别跟上来!”
“好好好,小的不去的。”小酥连连回应,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半步。
以防万一,李微凝加了一句:“不然罚抄书!”
带着狐疑地眼神,她离开了饭厅朝府门去。
门前,小鱼早就到了,穿着和平日一样干净利落的白色罗袍披着灰色大氅,手里拿着一把伞,腰间佩剑闪烁着寒光,应该是刚擦过。
那罗袍在前些日子穿还行,现在天这么冷,李微凝看着打寒战。
不过这和她预料的一样,走近,拉起小鱼的手,将怀里抱着的一个汤婆子塞到对方的手中。
转过身,李微凝展展肩握着剩下的汤婆子置于腹部,头望着快黑的天。
“晚上天冷,受风寒了府上可没人伺候你。”语气云淡风轻,余光不时看向小鱼。
小鱼瞟了眼手中的汤婆子,目光转向李微凝,淡漠地神情闪过一丝诧异,没等人捕捉就已销声匿迹。
“谢过郡主。”作辑道。
本来这次出门,李微凝想的是两人可以不用像平日主仆尊卑那种相处,最好可以像朋友就简单开心的出门玩那种。
可小鱼礼节约束的语言,她猛地发现哪有那么简单。
即便是现代公司实习生,也不会因为老总的一点好就马上把对方是上司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罢了,事情总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她可不愿扫了今日的兴。
“走吧。”李微凝歪过脑袋说完往前走。
颔首,小鱼撑起伞跟了上去。
伞不大,但能完全将李微凝罩住,风偶尔将雪花吹了进去,粘在狐裘上。
她有意瞟了眼撑伞的小鱼,笔直着背在雪里步履稳健地往前走,似乎落在身上的雪与其无关。
一路上两人无言。
仔细盯着脚下的路,李微凝不想一个人遮雪,想着主动或者强制将小鱼拉到一个伞下。
力气上她没办法强求小鱼,命令、威胁也不行,软磨硬泡?小鱼不吃这套。
一路顾虑地斟酌着。
眼见快到闹市,李微凝终于忍不住见小鱼一直淋雪还若无其事的样子,大不了大家都不遮。
停步,她抬起手握住了伞柄。
“我自己打伞。”
小鱼很快松了手。
拿着伞,李微凝抖落伞上的雪收了起来,嘀咕着:“打伞麻烦,本郡主喜欢淋雪。”
收好伞,她转过头看见小鱼穿着大氅的肩上已经积起一层薄雪,顺着手臂往下,握着汤婆子的手背被冻得有些发紫。
从这一点李微凝看出来小鱼应该很冷,只是眼神、举止中没有冷的感觉。
抿紧了嘴唇,她心里吐槽着,以为身体好就了不起呀,连最基本的多穿点都不知道。
解开系着的狐裘,她假装嫌弃地递给小鱼:“换一件,太热了。”
从刚刚收伞还有现在的换衣服,小鱼看出了李微凝的用意。
她早已习惯用一定的冷意来保持清醒,免得被温暖的安逸所埋没。
收下汤婆子,不过是因为只能暖手心作用不是很大,加上她看出了李微凝闪躲眼神里的好意,怕拒绝了对方会又小孩子脾气。
李微凝的身体素质,小鱼知道抵抗不住着夜晚的寒风,不能又像上次一样大病一场。
“属下知道郡主的好意,但不必。”她推挡着谢绝好意。
黑夜里,想偷偷登上舞台的小心思被聚光灯照亮发现,李微凝心头一紧不知道怎么办。
台下的观众都看着,她四顾茫然本能蜷缩成一团露出刺猬锋利的尖刺。
“没有,不换算了!”收回狐裘,快步前往闹市。
雪还在下,小鱼抬眸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刚刚说的话确实出了问题,明明想的是担心反倒成了拒绝,出口成了冰冷不领情。
解释吗?她不会去的,带入太多感情的语言她不会说,也说不出口。
握紧雪花,跟了上去。
今日雪不算很大,闹市依旧喧嚣,只是不像往常人流拥挤。
冬日热食是最多人的摊位,琳琅满目地美食散发着扑鼻的香味,热腾腾的气味给人一种冬日别有的暖意。
一路往前的李微凝,走出不远也就不气了,只是感觉有点下不来台,倔强地希望小鱼能道歉,或者解释一下吧。
余光不远处的一个摊位,牌子上写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摊位底下坐了些大汉、干瘦的中年男子,桌上摆的都是大块的牛羊肉,碗中倒满了清澈可见酒水。
心里堵得慌,她上前对着忙碌的老板。
“你们这有什么酒些?”
摊主见是位女客,劝解地说:“姑娘,我们这的酒太烈了怕你喝不惯。”
酒李微凝喝过太多了,但都是比较温和的花果酒,烈酒倒是未尝过。
转念一想,她就要喝这个还要当着小鱼面喝,最好惹得小鱼发脾气。
“除了肉只要一份,酒要和他们那桌一样的。”她指着街边的几个大汉。
听后老板都惊了,张嘴道:“不是姑娘....”
“别说了,就要那么多。”李微凝拿出了两块碎银放在摊位上,堵住了老板的嘴。
付完钱,她找了一出最里面的位置,眼神一直紧盯着来时的路。
没多久,灯笼照亮的街道转角处小鱼出现在暖色的光里,雪配上黄色的光在李微凝的眼中成了一道不可多得的美景。
老板端着肉酒,放上桌:“姑娘你的酒菜齐了,要是喝不完别浪费了,告诉我一声退你钱。”
回过神,李微凝本能地点头。
等摊主走,她倒上一碗酒嘀咕着:“太小瞧人了,怎么可能喝不完。”
端起,没有细品地大口喝下肚。
一秒两秒,喉咙一阵火/辣辣灼热刺痛席卷了整个胃肠道,李微凝捂着脖子拍桌子的咳嗽、打干哕。
一阵咳嗽,喉咙症状不但没有减轻还更辣了,她扶着桌子抬起头时白皙的脸上布满了红。
见了桌上的肉,她赶紧拿起咬了几大口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作用不大。
扒拉着喉咙,李微凝痛苦地感觉要废了。
摊位上的老板忙完瞥了眼她,感叹这逞强的姑娘,怕是被情所伤了这般寻找苦头。
想来刚刚给的钱有多的,老板摇头蹲下身在摊位下面的罐子里打了一碗白粥端了过去。
“姑娘有什么事也不要找苦头喝酒呀,喝这个试试。”放上,老板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见了碗里的白粥,李微凝不管效果如何端起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这次要比肉管用很多,虽然喉咙依旧不舒服,但起码胃里感觉好受了很多。
再抬头看向街道上时,小鱼已经走进越过摊位上的其他桌子。
这时一旁喝醉酒的中年男子,眼神观察了下四周,上前一手拦住了小鱼。
“诶,姑娘你这行装可是来这城里寻人。”
打量着中年男子,小鱼没有搭理抬步越过。
男子嘴里剔着牙向一旁吐了一口痰,不屑地上前再次拦住了小鱼。
在角落的李微凝看见,心里第一时间想到是小鱼的安危。
顾不了喉咙的痛,她站起跑了过去,挡在小鱼前,侧耳说着:“别动听我的。”
她转头对着男子,眉头一皱显露凶光,硬气地质问:“你想干嘛!”
男子见来人又是个女子,更来劲了语气轻佻:“哎哟原来是两位姑娘,哥哥眼拙还没有看到。”
这话听得李微凝犯恶心,见男子不打算善罢甘休,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向后拔出了小鱼腰间的剑。
剑出鞘那一刻她明显低估了剑的重量,手跟着剑往下掉了下。
再握紧指着走过来的男子:“别过来!”
见状,男子更嚣张了。
“小姑娘别逞强,哥哥们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说着几人围了过去。
眼见男子越来越近,李微凝左右挥舞着剑。
慌乱中,她感受到握剑的手被冰凉的覆盖,带动着手铿锵有力地向前挥舞着剑,仿佛她早已剑学了得。
回眸,小鱼眼神淡定从容:“手放松。”
微颔首,李微凝地目光从新对准了前方。
短短几秒,丝滑地剑将男子的衣服划的破破烂烂。
醉酒的男子摇晃着头低头看见破烂的衣裳,酒清醒了几分惊恐地往后退。
“别过来,这附近有官府的人我给你说。”男子一退一跟头,最后落荒而逃。
四周看戏的宾客,见状给自继续接着话题聊了起来。
脱离危险,小鱼从李微凝手中取回了剑插入剑鞘,坐到了角落李微凝的桌子上。
看呆了的李微凝想起自己刚刚担心了个寂寞,小鱼杀人都轻轻松松何况一个小混混,真是担心则乱。
咳嗽了两声,她清了清不舒服喉咙,活动活动握剑的手指,向角落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