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揉了揉太阳穴,她在宫中如履薄冰,太子处境艰辛,这对父女非但提供不了任何助力,竟还处处拖他们后腿,这安平平还总是拿些无关紧要的事来烦她。
不过逍遥王府那个刚寻回的丫头竟敢处处与安平平作对,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当真不知道安平平是谁的侄女?如此地不可一世,简直和她娘一样讨厌。
皇后对身旁的胡嬷嬷投去一个眼神,胡嬷嬷屈膝行礼后向外走去。
胡嬷嬷是在御花园的角落里找到金宝的,她正与玉良辰玩着抓石子的游戏,当然那石子是用几块小金块代替的,玉良辰说若是金宝赢了,那几块金子便归她,金宝激动得不得了,她正全力以赴,全神惯注地玩着游戏,游戏进行的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差错,胜利在望,这些金子马上就是她的了。
“见过玉世子,逍遥郡主。”
胡嬷嬷的声音在金宝身后响起,一块金子从她的手中掉落,功亏一篑!
玉良辰得意一笑:“妹妹输了。”
“逍遥郡主,皇后娘娘有请。”胡嬷嬷道。
“皇后找我何事?”
“皇后娘娘与逍遥王妃是闺中密友,娘娘早就想见逍遥郡主了。”胡嬷嬷道。
皇后与兴和公主是闺蜜?怎么没听人说过。
“哥,我去去就回,等下接着玩。”金宝对玉良辰道。
“好。”玉良辰对金宝灿烂一笑,晃得金宝眼晕。
“请嬷嬷带路。”金宝眨了眨眼道。
金宝走后,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远处站着几个等候差遣的宫女太监,三三两两的公子小姐们也离玉良辰很远。
玉良辰的手轻轻地抚摸过石桌上的每一块金块,又慢条斯理地把金块一块一块地叠起来,他的眼神幽深莫测,嘴角挂着一抹笑甚是诡异,他慢慢悠悠道:“不陪我玩,可不行哦。”金块在他手中仿佛是一些有生命的东西,玉良辰成了手握苍生的主宰,惬意地看着一群小丑上跳下窜,生杀予夺全凭他心情。
若是金宝还在此,她就会明白之前她为何会浑身一激灵,那是因为恐惧。她自以为碰到了天使,其实那只不过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恶魔伪装的。她以为愚蠢胆小的绵羊其实是只奸诈凶狠的草原狼。
有人说从女人的面相就可以看出她过得好不好,金宝不敢打包票这句话全对,但她觉得这句话至少可以信半成。
皇后打扮得雍容华贵,厚厚的胭脂遮不住她脸上的疲惫与眼角的皱纹,生活不如意又思虑过度,眼神沧桑带些呆滞。
“见过皇后娘娘。”金宝屈了屈膝。
“见到本宫不跪的,你是第一个。”
这话金宝可不信,至少她知道,逍遥王见到皇后是可以不跪的,玉良辰昨日还告诉她,逍遥郡主见到皇室中人不用行大礼。
“拜见皇后娘娘。”
识实务者为俊杰,金宝是非常地能屈能伸的,毕竟眼前坐着的是她老板的娘,更何况她也不是真的逍遥郡主,光这一点,她在心里上就输了。跪就跪,又不会少块肉,她就当自己在祭拜先人。
“看似乖巧得很,怎本宫瞧你却是一身反骨?”
皇后动了动屁股,调了个舒服的坐姿。
“姑母,这莲子羹甚是好喝,您偿偿。”
安平平得意地瞥了一眼金宝,往皇后身边坐了坐,也算是接受金宝的跪拜。
“嗯,不错,平平有孝心。”
皇后吃着安平平喂她的连子羹,两姑侄有说有笑的,仿佛忘了下面还跪着一个人。
无视,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蔑视。
金宝可是发现,皇后第一眼看到她时,眼里充满了厌恶。她想不通,她们是第一次见面,皇后这厌恶是从何而来?难道她长在了皇后的厌恶点上?
唉,讨厌就讨厌吧,不过在宫宴开始前,可能要一直跪着。金宝动了动膝盖,一屁股坐了下去。
突然破风声响起,金宝的手臂传来一阵刺痛,胡嬷嬷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侧,手握一根细藤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自幼没了娘,又流落在外十四年,是没规没矩了点,本宫与你娘情同姐妹,只能受点累,替她管教一二。”
胡嬷嬷的手快如闪电,金宝的手臂又挨了一下,疼得她一个激灵跪直了。
“没教养的野丫头,连跪都不会贵。”安平平捂着嘴嘻嘻笑道。
“安大小姐能否教教我,怎么个跪法才正确。”金宝虚心求教。
“哼,你也配让本小姐教。”
“皇后娘娘都受着累,管教我呢,安大小姐却说我不配,啧啧啧,你的地位比皇后娘娘还高?”
安平平一惊,慌忙跪在皇后脚边,“姑母,我不是那个意思。”
皇后睨了一眼安平平,没去理会这个蠢蛋。
“玉良辰长得与她有七八分像,仔细一看,你竟一分也不像她,她温婉贤淑,也不似你这般牙尖嘴利,到底是在外野了十几年的孩子,着实欠管教。”
皇后朝胡嬷嬷瞥了一眼,藤条第三次甩在了金宝的手臂上。
皇后颇是意外,被胡嬷嬷的藤条抽过三次她竟哼都不哼一声。
“不是本宫心狠,本宫这是为你好,玉不琢不成器,你娘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感激本宫的。”
呵,若是兴和公主知道自己的亲闺女被你如此对待,只怕会从土里蹦出来找你拼命吧。
“是呀,娘亲与皇后娘娘情如姐妹,夜深人静之时,娘亲定会入皇后娘娘的梦,在梦中诉说她对皇后娘娘的感激之情。”
祝你今晚做噩梦,金宝在心中诅咒着。
皇后眼神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疲态尽显,对管教金宝失去了兴致。
“平平是本宫唯一的侄女,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日后她嫁入逍遥王府便是你的长嫂,你这个当小姑的理应以她为尊,你可明白!”
“明白。”金宝低眉顺眼应到。
以为她今日三下是白挨的吗?哼,安平平想嫁进逍遥王府简直在做青天白日梦,她非给搅黄了不可。
“都退下吧。”
皇后支颐假寐,金宝与安平平便默默地退出大殿。
“今后你要以我为尊。”
殿门外,安平平走在金宝前面得意洋洋,仿佛已经将金宝压得死死的。
“那要等你嫁进逍遥王府再说,但现在,你算老几。”
金宝轻蔑地瞧了一眼安平平,越过她向前走去,徒留安平平在原地气得跳脚。
手臂被抽过的地方传来的疼痛愈来愈钻心,这胡嬷嬷下了死手,现在手臂肯定是又红又肿。
金宝还往御花园走,半道碰上一位千金小姐,“逍遥郡主,大家都去了章华殿。”金宝谢过千金小姐也往章华殿走。
章华殿门口,金宝看见往里走的玉良辰,她快走几步追上他,“哥,我们去那个地方坐。”金宝指了指章华殿最角落处。
“我们要坐在父王身后。”
玉良辰指了指左侧靠近上座的一张桌子。
唉,坐得那么靠前,大家都看着呢,还怎么肆无忌惮地吃吃喝喝了?
手臂被衣物刮得生疼,金宝时不时地把袖子往上提着,她又坐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妹妹手怎么了?”玉良辰问。
“没事。”金宝道晃了晃手臂,她总不能告诉玉良辰她被胡嬷嬷打了,这厮准得在大殿上大呼小叫起来。
章华殿里渐渐地坐满了人,只听得一声“皇上驾到”坐着的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皇帝与皇后相携走出来,之后是逍遥王,再后便是各宫妃嫔。皇帝落坐后,跪着的人也陆陆续续坐下,玉泽向皇帝行礼后走向自己的位置。
“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爹爹让御厨给你做。”玉泽摸了摸金宝的头道。
金宝甜甜地对玉泽笑着摇摇头道:“没有。”
“哥,你想干嘛?”
金宝发现玉良辰想偷偷喝酒,薛大夫说过,玉良辰绝不能喝酒。
“我只是浅偿一口,不要总听薛大夫的,偶尔喝一点无妨。”
“薛太夫说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金宝伸手想去夺玉良辰手里的酒杯,玉良辰的手却向后缩去,就这样一夺一闪,一来一往的,也不知怎地酒杯里的酒全洒在了金宝的手臂上。
金宝“嗷”地一声惨叫,把章华殿里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她疼得直打颤,眼泪一直在眼眶里转着,不愧是御酒,洒在伤口疼得能让人灵魂出窍。
玉泽吓了一跳,见金宝痛苦地捧着手臂,他用身躯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小心翼翼掀开了金宝的衣袖。
只见白皙的手臂上一道筷子粗细的伤痕触目惊心,伤痕又红又肿,皮开肉绽,还渗着血丝,这胡嬷嬷是高人呐,三次全抽在一个地方。
玉泽心疼不已,“谁干的?快传医女。”他向旁边的太监呼喝。
金宝怯怯地往安平平坐着的地方快速地瞥了一眼,“没,是我自己摔的。”
玉泽怒不可遏,他虎目圆睁瞪着安平平对安国舅喝到:“安国舅,你女儿竟敢打金宝。”
“平平怎么敢打逍遥郡主,误会,误会。”
安国舅心惊肉跳,安平平胡作非为惯了,说不定还真是她打的。
平时见到逍遥王,安平平都要绕道走,现在被他那样瞪着,顿时吓破了胆。
“不是我打的,是姑母让胡嬷嬷打的。”安平平迫不及待地辩解。
玉泽转头看向皇后,想要个解释。
皇帝厌恶地看了皇后一眼,又向坐在玉泽对面的太子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