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璐嫣看着她吃惊的模样歪了歪头:“这马戏团名字直译的话确实是‘黑色太阳’的意思,这也是它所属公司的名字。你为何会对此如此震惊?难道对这家公司有所耳闻?”
“昨日,我和商逸在元夫人房中发现了‘black sunny’的标志。”拾漪怔愣着回答。
“可这家公司今年才来到大周通商,商品还未正式在大周市面上流通……”万璐嫣一下子想到商逸之前的怀疑,义康王府的不明收入难道与这家神秘公司有关?
拾漪捏着宣传单说:“商逸似乎很在意这家公司与义康王府的联系,或许我们可以去看看他们的马戏表演,看能否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蒋贸才一听,来了劲大声道:“我也要去看!这宣传单上说了,马戏团里会有天使马戏团的老演员,说不定我还能实现儿时的愿望!”
万璐嫣揉揉被震痛的耳朵:“先别忙着激动,桑尼马戏团的票价三百两白银一张,你们确定出得起?”
“这……”蒋贸才顿住,他现在一穷二白,吃穿全靠万璐嫣。更别说拾漪,全副身家都投进了柔脂堂,根本拿不出三百两巨款。
“这、这票价简直就是抢劫!”蒋贸才不自觉捻起兰花指,轻颤着指着宣传单。
拾漪扶额:“算了吧,或许是我多虑,这马戏也不是非看不可。”
“不!必须要看!错过这次,要再想看马戏就得等到十年后了!”蒋贸才转了转眼珠,把目光打向万璐嫣,“你手里肯定不缺这几百万两银子,先借我们些,等回了葛阳一并还你。”
“对哦,”拾漪也眼巴巴地看向万璐嫣,“万小姐,可否借拾漪三百两银子?虽然我现在没什么钱,但等铺子盈利了我一定还给你。”
万璐嫣拒绝不了拾漪,刚想松口,却突然想到商逸嘱咐过不要让拾漪掺和进义康王府的事来,于是改变主意,抱起胳膊道:
“且不说我对马戏没兴趣,就说我手头上的银子,大多也都投进了口脂铺子,如今所剩无几,我还要靠这些钱在渚州生活一段日子,没有闲钱借给你们。”
拾漪无奈叹气。蒋贸才见她不肯借钱,顿时急了:
“你没钱我不信!昨日我还听到你与小丫鬟说在拍卖行看上一支翡翠手镯要收为己有呢!”
万璐嫣被他一指,顿时红了脸:“你怎么能偷听我房里话?”
“这怎么能叫偷听,你跟小丫鬟每天叽叽喳喳聊到半夜!咱俩的房间只一墙之隔,夜深人静想听不到你说话都难!”
“你嫌我吵?”万璐嫣登时怒了,也顾不上害羞,脱口道,“我都没嫌你晚上睡觉打呼放屁!你竟敢嫌我吵?”
蒋贸才扫了眼还站在一旁的拾漪,脸色也一下变得赤红:“万璐嫣!你这纯属是污蔑!是造谣!小爷我睡相一直好得很!根本不会打呼,也不会放屁!哪像你,睡着了还会抠脚!”
“你!你偷窥我睡觉?本姑娘的闺房也是你能看的?你臭不要脸!”万璐嫣气得脸颊都在颤抖。
蒋贸才臭着脸冷哼:“谁稀罕偷看你?我是偷听你家丫鬟说的!她们说你不仅会抠脚,还会流哈喇子呢!用抠完脚的手擦哈喇子,恶心死了!”
万璐嫣终于抓到蒋贸才马脚,也不在意蒋贸才如何贬损她,满心思都充斥着胜负欲,勾唇冷冷一笑:“哈!我就说你会偷听!无耻!下流!”
“这是两码事!你有钱那事不是我偷听的!”蒋贸才梗着脖子吵嚷。
…………
话题似脱缰野马朝着诡异的方向奔驰而去,拾漪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欲再在这里听他俩吵架,撤到后院跟老师傅学手艺去了。
*
柔脂堂生意依旧火爆,直到深夜拾漪回瓷梨堂,才知道嘉宁郡主曾派人来找过她。
今晚肯定是不方便去找嘉宁了,拾漪派墨棋去宜珩院说一声,明早再去找她。
没一会儿墨棋便来回话,嘉宁郡主吩咐,若她明日起得早,可到宜珩院同她一起用早膳。
嘉宁郡主嘴刁,她院里的小厨房做的点心最是精致可口。拾漪为明日有好吃的早点而感到高兴,且听墨棋说郡主前些日子让府中绣娘给她和商逸各做了两套冬衣,今日刚好送来,更是欣喜,想着明日必然要早些起床去答谢她,打发了墨棋去歇息,自己也打了水房的温水,洗漱过后早些睡了。
翌日,天气骤然降温,拾漪从柜子里找出一套新衣穿上,这是一套荔枝白的长衣,通体绣着仙云游鹤的图样,腰上配着水墨色的宫绦,穿上后显得人干净又贵气,拾漪看着镜子里自己,不禁感慨王府绣娘的手艺了得,这么一身衣服穿在身上,自己竟不像个位卑言轻的书童,倒像是位世家大族的贵公子。
这套衣服还配着件雪白的兔皮大氅,但现在还不到穿的时候,拾漪便只穿着这一身出门。
临走前她还留了张字条给商逸,告诉他有新衣服穿了,衣服就放在他衣柜的最上层。
结果走到半路她才想起,商逸昨日一整天都在瓷梨堂读书,他肯定知道有新衣服的事才对。
一路感慨自己越来越爱办蠢事,到了宜珩院,竟忘了打声招呼,直愣愣地走了进去。
站在正堂门口的小丫鬟瞧见她一惊,忙拦下说:“拾小公子请留步,郡主正在里面更衣。”
拾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笑笑:“抱歉,我不知道郡主还没起。”
这小丫鬟不过十一二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拾漪灿若春旭的笑容,不自觉红了脸,大着胆子和她搭话:“小公子上次送给郡主送的口脂,郡主赏给奴婢一些,今日奴婢用您的口脂新描了妆,公子觉得好不好看?”
拾漪方才没注意看,现仔细一瞧,这小丫鬟嘴上涂的还真是柔脂堂的新款颜色蜜桃粉,这颜色太过娇嫩,嘉宁应是不大喜欢,便赏给了手底下的人。
不过这小丫鬟涂着确实好看,她本就长得娇柔可爱,配上甜甜的蜜桃色口脂,更显活泼动人,拾漪笑着夸赞,顺道推销自己的生意:“好看,姑娘长得甜美,这水蜜桃口脂正衬姑娘颜色。店里最近正在搞活动,蜜桃色口脂买三送一,姑娘可拉着小姐妹一同去购买,说不定还能遇到其他心仪颜色哦!”
做蜜桃色用的小野花不难寻,所以她才能说动抠门的万璐嫣搞这种促销活动。
小丫鬟脸上羞意更甚,手指卷着鬓边的碎发,气吐芳兰:“好、好呀,待休息那日,我便同姐妹一起去柔脂堂逛逛,到时候可要公子亲自帮我们选品。”
“没问题。”拾漪爽快答应。
李奶奶正伺候嘉宁梳头,听到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窗户一瞧,小声对嘉宁提醒道:“郡主,初荷在外面陪拾小公子说话呢。”
嘉宁淡淡“嗯”了一声,拿起插在香水瓶子里的羽毛在颈间轻轻扫了两下:“好了,我们出去吧。别叫客人等急了。”
房门骤然从里面拉开,初荷慌乱站好,半蹲下身:“郡主安。”
拾漪也对嘉宁抱了抱拳,笑道:“给郡主请安。”
嘉宁面无表情扫了初荷一眼,又很快抬起笑脸对拾漪,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艳:“你我之间不必讲这些虚礼。随我到后边用饭吧。”
拾漪都忘了商逸曾说嘉宁喜欢她一语,只觉郡主今日对她分外温和,嘿嘿笑了两声,跟上去。
嘉宁转身时,声色淡淡吩咐李奶奶:“把事情处理好再过来伺候。”
“是。”李奶奶恭敬福身。
嘉宁始终没叫半蹲着的初荷起来。直到二人离开,李奶奶才冷着脸对着初荷道:“自己到罚堂领掌嘴二十。以后不必在郡主身前伺候了。”
初荷腿一软跪到地上,脸色蓦然变得苍白:“为、为什么?奴婢做错了什么?为何要领这么重的罚?”
丫鬟不比小厮,毕竟是女儿家,嘉宁甚少会对她们下这种见血的刑法。
李奶奶见她不服,施恩开口解释:“在郡主身边伺候要谨记的第一条规矩就是谨言慎行!你身为奴才,竟恬不知耻与男客攀谈调笑!丝毫不顾郡主脸面!郡主没将你逐出府已是格外施恩,难道你还有异议?”
初荷怔愣着摇头:“奴婢、不敢。”
“伤好后便去库房工作罢,也算是郡主念及主仆一场的情分,没得安排你去做那又苦又累的活!”
说完,李奶奶给院里两个侍卫各递了个眼色,叫他们把初荷带走,自己则往后堂伺候主子去了。
*
下人正往餐桌上一道道摆着点心,拾漪看着眼花缭乱的早点,若非要顾忌形象,口水都要流出来。
嘉宁虽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眼神却不断往拾漪这边瞟。只因这身荔枝白长衣实在衬得她人太过好看,令她挪不开眼。
菜都上齐后,嘉宁率先拾筷,道:“你面前那几道点心都是宜珩院小厨房最拿手的,也是我平日惯爱吃的。快尝尝看,我小厨房的手艺可好?”
拾漪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放入嘴中,排骨的火候拿捏地刚刚好,肉香酥烂,入口即化,酸甜爽口。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赞道:“好吃!这菜比瓷梨堂做的好吃多了!”
嘉宁见她吃得开心,满足地弯了弯唇角,边拿勺子搅着面前小碗里的银耳羹,边道:“你若是喜欢可以时常来陪我用膳,左右宜珩院每日的饭菜我都是吃不完的。你要来,我再让他们添两道你爱吃的菜便是。”
拾漪笑了笑,没答话。比起郡主这儿好吃的饭菜,她更想和商逸一起在瓷梨堂用膳。一顿饭说说笑笑的,比在郡主这受拘谨要舒服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宜珩(heng,二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