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逸的脸唰得一下黑了,卞岚没注意到他的脸色,还在喋喋不休:“这不行呢也不算什么大毛病,你还年轻,只要不拖延,很容易治好。快脱下裤子来让老夫瞧一瞧!”
说着,就往商逸裤腰伸去罪恶之手。
商逸脸色由墨黑转为铁青,死死攥住腰带,拒绝这奇怪的大夫靠近:“在下好得很!不用您瞎操心!”
他从未说过这般不客气的话,也是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
卞岚本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见人急了便不再得寸进尺,放过他继续方才的话题:“依老夫看,拾漪姑娘肯定也对你有意,只是自己还意识不到罢了。”
经过这么一闹,商逸对他更加戒备,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再胡来。
卞岚不在意他的态度,自说自话,低声喃喃:“这拾漪姑娘如此热情开放,真不大像你们大周的女子,反倒更像是我老家那里的姑娘。”
听到这话商逸眉心一蹙,拾漪早就说过她来自海外的“垓躁”,但他曾问过多次出海的万璐嫣,她却根本不曾听说过这个地方。
“大夫不是大周人?您的故乡在哪儿?”商逸按捺不住好奇,问。
卞岚哈哈一笑,扬起下巴一脸骄傲说:“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故乡在遥远的未来!”
“……”
商逸这下彻底不再愿意与他说话。
“药来了!”拾漪端着一大碗药进来,看到卞岚不禁“咦”了一声,“卞大夫你还没走啊?”
“作为一名负责的大夫,我要亲眼看着病人喝完药再走。”
商逸斜瞥他,没有拆穿他其实只是想在这打听八卦。
“那快喝吧!”拾漪把药碗递给商逸,还贴心地配了把白瓷勺,“需不需要我喂你?你有力气端起药碗吗?”
卞岚揶揄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商逸像被人看穿一样,窘迫地接过药碗:“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喝。”
一鼓作气将药喝完,熬得浓稠苦涩的中药令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拾漪眼疾手快塞了块蜜饯进他嘴里:“药是有些苦嗷,吃点甜的就不苦了。”
眼看着卞岚眼中越来越兴奋的光芒,商逸忍无可忍下了逐客令:“药喝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卞岚呵呵一笑,觉得自己今日又可能促成一段姻缘,功德无量。既然姻缘的女主角煮完药回来可以亲自照顾男主,他也不好继续再待下去,从药箱掏出五副药放在桌上:“早晚各煎一副来吃,三日后若还没有痊愈,来活仁堂找我面诊。”
“好嘞,谢谢大夫!”
拾漪拿过药来起身送客,直到客气地将人送至王府外,才转头回了瓷梨堂。
“你不去口脂铺子吗?”商逸见她回来后就一屁股坐在自己床边,大有不走了的架势。
“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呀。”拾漪理所应当说,“刚才卞岚交代,喝完感冒药要好好休息才好得快,你要困了就睡,不困我就跟你说说话,左右我就要在这儿守着,不让别人来打扰你。”
商逸无奈轻笑:“你有事就去忙,我能照顾好自己。王府里的人我都不熟,哪会有人来打扰我。”
话音刚落,院外便响起两个小厮的通报,是元夫人房中的姑姑前来传话。
拾漪商逸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不解。一向低调的元夫人为何会突然派人来找他们?
正疑惑间,一位穿着深褐色棉质长裙配浅褐色比甲的中年女子推门而入,左右看了看,见瓷梨堂两位客人都在西厢房,便站在西厢房门口,微微福了福身,开口道:“元夫人邀二位酉正至滕锦轩共用晚膳。”
滕锦轩是元夫人的庭院。虽是邀请,却丝毫没有请示的意思,反倒像一道命令,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拾漪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却被商逸一把拉住。
商逸温声说:“好,我们知道了。烦请姑姑代我们二位向元夫人请安,晚上我们必会准时赴约。”
庭芜又福了福身,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瓷梨堂。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拾漪看着商逸苍白病态的脸色,掐着腰说:“她是察觉不到你生病了吗?”
商逸笑了笑说:“无妨,也许下午我就好些了。”
“要不我现在去一趟滕锦轩告诉元夫人你身体不适?”
商逸:“不用。我们来到王府后从没见过元夫人,这次她突然传唤,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交代。若是爽约,则与她面子上过不去。”
“唉,”拾漪重重叹了口气,趴在床边,“她一个不理世事的深宅妇人,找我们能有什么事?”
“不必思虑这个,或许只是简单的让我们过去吃个饭也未可知。”商逸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却突然闪过卞岚那番多制造肢体接触的话,像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
“嗯?”发顶突然覆上的温度一触即离,拾漪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商逸揉了揉鼻尖,颇为心虚地说:“那什么,我们不聊她。方才卞大夫与我说,他也来自海外,还觉得你和他家乡的姑娘很像。或许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啊?这应该不会吧……”拾漪呆住,她来自哪儿她心里清楚,不管卞岚的家乡在海外哪个地方,她都不可能和他是老乡。
商逸轻笑,用闲聊的口吻说:“我本来以为他也来自垓躁,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又实在很想了解拾漪姑娘曾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正想与他聊聊那里的风土人情,他却跟我说他来自未来。”
“!”拾漪眼中的惊讶几乎要化为实质。
“卞大夫说话没个正经,不过我确实很想更了解拾漪姑娘一点。”商逸垂眸,盯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指尖。
因为喜欢,所以更想了解对方的过去,更想知道那段不属于他的人生,发生了什么故事。
拾漪听出他并没有把卞岚的话放在心上,略略松了口气,干笑说:“你想了解我,大可以直接问我,不需要问那个不靠谱的大夫。”
商逸的眼眸一下子亮起:“可以吗?之前你曾说你的家人都在归国途中丧生,我怕提起你的伤心事,所以一直不敢问。”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拾漪顿了顿,说,“其实我的父母亲人其实不是在海难中丧生,而是死于战火。当时初次见面,我担心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你会拒绝收留我,所以才编了一个比较可怜的身世。”
“为何会给我留下不好的印象?”商逸不解,死于战火并不比死于海难好到哪里去。
拾漪挠了挠额角,说一个谎要用一千个慌来圆,她不欲隐瞒商逸,却又不能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说出,思索片刻说:“垓躁那个地方也是我瞎编的。我确实不是大周人,但来自哪里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个战火纷争的区域。那里自然资源极度匮乏,人们为了活下去只能拿起武器战斗。而我自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只听把我养大的护士姐姐说我父母是生下我后每两年就在一场战役中牺牲了。我没有见过他们,所以不会感到悲伤。”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七岁进入兵营进行超强度的训练,十三岁上战场,十六岁被重伤昏迷,抢救了近三个月才保住性命,醒来后便被任命为一支军队的队长。我们出生入死,我一直很信任我的战友,却不料这其中竟出了一个奸细,在我带领队伍前去剿灭敌人的时候提前给地方通风报信,令我们全军覆没,只剩下我一个被流弹炸晕,或许被他们当成了尸体,在战争结束的两天后才从战场上醒来。”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大周的,但我很幸运倒在你家门口,你是个很善良的人,救了我一命还收留了我。如果没有你,我肯定早就死了。”
拾漪托着下巴冲商逸呲牙,上天待她不薄,让她两次都能死里逃生,用前十八年的苦难艰险换来如今和平安稳的日子。
商逸听她悲惨的过往,心疼极了,攥了攥手说:“所以初次见面时,你不让我烧柴煮饭,还说烧柴犯法,是因为你曾经所在的地方不允许这样?”
“是呀,”说起这个,拾漪突然想到当初商逸骗她的话,扬起眉毛说,“也不光我没说实话,你当初也没少骗我,说什么家中已无余粮,要想留下来必须自己养活自己!害我人生地不熟的就要背上生存压力。后来看你卖字我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没钱,只是低调不露富吧!”
商逸以拳抵唇轻笑:“我没有说谎,你来之前我已有好几天不去镇上采买,家里的米确实都吃完了。”
“那你也不能骗我说你养不起我呀!”拾漪指了指他的胸口,“你一个讲儒礼的书生说谎不心虚吗?”
商逸只觉心尖一阵发痒,忙攥住她的手指:“当时我被孙三变着花样欺负,担心你是孙三找来戏弄我的,所以不得不警惕一些。孙三一直以为我父母给我留了一大笔遗产,我便在你面前装穷,看你是真走投无路,还是另有所图。”
“哼哼,”拾漪不听他辩解,挠了挠他的手心,“你没看错,我就是另有所图,我当时就看中了你的美色,想图你这个大帅哥!”
作者有话要说:给夫人改个姓哈,连带着她的侄子也改名叫元烁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