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復最后饿着肚子离开长公主府。
回到秦宅以为能够有口热饭,进门后院中冷清,只有两个小厮忙窜。
“人呢?”他叫住一个小厮问。
“都在自己院子。”
嘿,这一个个的,无视他的存在了。
他也回自己的东院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间黑漆漆,连一盏灯都没有。
这待遇……自己还是不是宅子的主人了?
跟着他的小厮忙过去将房中的灯点上,询问他是否用过晚饭,要不要送一份过来。
“枭羽呢?”
“在自己院子。”
还真是奇了怪了,平日枭羽最是积极,自己不回来,必然会守在门前的。今日自己一路走过来,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宅中其他人也好似故意避着他。
他起身朝枭羽的院子去。
枭羽和燕羽、鸪羽以及裴大侠三人居住一个院子里。
他刚跨进院门就听到里面燕羽的叫声:“你轻点!”
什么情况?
大晚上的,开着门窗,亮着灯,叫得这么凄惨。
他两步并作一步走过去,刚跨进门槛见到燕羽赤-裸-上身趴在床上,背上道道鞭痕,枭羽正在给他上药。
“怎么回事?”他急忙走过去。
燕羽后背鞭痕交错,有的地方皮肉已经绽开。
燕羽羞愧地将头埋在臂弯里没说话。
枭羽道:“是城主命令,燕羽和鸪羽保护少主不利,罚了鞭子。”
合着把自己叫去公主府是故意支开自己,背着他命人跑过来打他的人,还下这么重的手。
秦復气得转身朝外,枭羽忙抓住他,劝道:“少主别为了属下们顶撞城主,那便更是为属下们添罪。”
燕羽埋着头道:“王少侠他们也挨了鞭子。”
秦復诧异,气愤道:“他打人打上瘾了?关王乔他们何事?”
“少主去问他们吧!”
秦復气呼呼地来到王乔他们的院子,果然王乔也和燕羽一样趴在榻上,小厮正在给他上药。
他又过去看望沈柏、夏风子他们,无一例外。
“城主罚你们做什么?”
他罚得着吗?
夏风子道:“是我们自愿。”
秦復:嗯?
你们有病啊?
旁边同样趴着在上药的林翼解释,城主让他们明日起各自回门派,今后不许再跟着盟主。他们不答应,声称是自己老子或师父让他们来给盟主做伴读,一定要留在盟主身边伺候。
这一说就被来传话的雕翎抓住了机会,让他们自己选。若是明日回去则罢,若是执意留在盟主身边做伴读,那昨日林中刺杀之事,他们身为伴读没有尽到保护之责,也应和燕羽他们一样受罚。
然后王乔六人齐刷刷选择了留下,于是齐刷刷被鞭打了一顿。
秦復气愤地站起身骂了句:“活该!”
给你机会你不用,非要留下挨顿打,自找!不值得同情!
“盟主,我们也是为了你……”
“别……千万别!你们就是欠打,和我没关系!”秦復连连摆手退开两步。
一个个在他身边没少阻碍他读书,现在还死皮赖脸不走了。
“你们就是活该!”
这时厨房给夏风子和林翼端来饭菜,他也饿得肚子瘪瘪,干脆坐下来就吃。
夏风子委屈道:“盟主,你给我们俩留两口,我们还没吃呢!”
“你们就饿着吧!”
他一个人将夏风子和林翼两个人的饭菜都给吃了。他边吃边教训两人,好好的少主少爷不当,偏偏要挨打,饿一顿怎么了?你们应得的!
饭菜吃得七七八八,秦復起身出门去。
夏风子大叫:“盟主……你没良心!”
次日,秦復带着身边唯一没受伤的枭羽,拎着几盒补品,去齐宅看望齐项义。
齐宅的人不比秦宅少,却十分安静,不似秦宅每天叽叽喳喳乒乒乓乓。齐宅下人个个规矩知礼,言行举止倒是和他们的主子齐项义一样,说话也平和不疾不徐。
岳杰和居钟都在,三人正在说明日国子监复课的事情。
依照国子监的惯例,复课后就会有一次考核。
放假前他们都约好整个消暑假相互监督不得放松。秦復这一个月过得还是很充裕的,收获颇丰。
秦復刚进门,居钟就上来拉他,道:“秦公子,你也来劝劝,这不要命的家伙,伤成这样了,国子监考核还要去呢!大夫都说要好好休息。”
齐项义浅笑着道:“我没事。”
“那你跑两圈我瞧瞧?”
“我去写文章,又不是去打架。”
两个人争执几句。
秦復瞧齐项义脸色还算不错,而且复课后也不是立马就考核,还需要两三天,依齐项义的身体,问题不大。
他道:“齐兄若是想去也不妨去试试,若是撑不住便作罢,谁还敢取笑你不成?若真有人敢笑话,我替你揍他。”
齐项义笑道:“可不敢劳你大驾,你一出手非死即残。”
秦復理论:“我下手轻点就是了。”
居钟还要再劝,齐项义也不想争论这个话题,说道:“两个人赞同,你就别劝了。”
居钟叹了口气,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秦復与三人聊了一会儿消暑假各自的收获,然后又谈论到林中刺杀一事。
齐项义又好奇地问:“秦公子可知杀手是什么人?”
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但是两年多了,还是一无所获。他希望这一次有老爹老娘出马能够查到眉目,否则自己下一次会在哪里遇到这群人,会不会死在他们的手中都未可知。
“尚在查。”他敷衍过去,又岔开话题,再次讨论起读书写文章的事。
-
国子监复课第一天,实际并没有课,就给监生们整顿。许多监生闲着,都在讨论几天前北山密林刺杀的事情。
秦復走在路上感受到监生们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有的监生碰到他掉头就走,或者自动避开三五步,好像他能吃人。
这无疑是邵锵等人散布消息。
萧缨歪头对他道:“知道他们背后怎么称呼你的吗?”
秦復倒是听到两三个,没一个好听的。
萧缨道:“杀人狂魔。”
“我是正当防卫。”
他跨进饭堂,找个空位子,屁股刚坐下,旁边的监生就立马端着碗碟避开,周围一圈餐桌空出来。
他扫视一圈,原本还在朝他看的监生,接触他的目光,忙转过头,闷头干饭的干饭,假装和同窗聊天的聊天,还有的直接收拾碗筷,起身走人。
秦復:你们这是孤立我!这算霸凌!
萧缨凑到他耳边调侃:“你这是手腕一抬,吓退三千监生。”
不仅监生,往日给他开小灶的厨子还免费给他送了一道硬菜。
终于有人愿意搭理他们了,还奉献好心,这正是表现自己平易近人、温良可亲的大好机会,也让监生们改变对他的不好印象。
他欢喜地接过厨子的菜,笑哈哈地道:“那怎么好意思免费白拿呢!这道菜看着就不便宜,不能让师傅您破费,一定要算在账上的。”
厨子忙笑呵呵道:“这是孝敬秦公子的。”
“那不行。”
厨子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道:“秦公子说不行,那……那就不行。”
秦復:“……”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没做。
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种被冤枉的委屈?
最后厨子匆匆忙忙逃难似的走开,周围监生看他的眼神更加怪异。秦復有苦难言。
在他味同嚼蜡勉强吃了几口时,一个监生犹犹豫豫走上前,客客气气地道:“秦公子,祭酒大人要见你。”
秦復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他这一个字声音有点大,把传话的监生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又立马小心翼翼道:“祭酒大人。”
“完了!”秦復筷子朝桌上一拍。
不过是平常的力道,不轻不重,倒是把周围的监生都吓得够呛,饭堂里的分贝都降下来了。甚至治好了吃饭吧唧嘴的监生,抿着嘴小心地嚼着。
萧缨问了句:“怎么了?”
秦復没回答他,起身朝饭堂外走,萧缨也忙跟过去。
秦復跟着传话的监生朝闻见堂去,心中忐忑。
祭酒大人都亲自过来了?
这情况怎么那么像当初在白水书院闹流言蜚语时,被程山长叫去问话呢?
祭酒不会也因为自己这件事影响恶劣,要把自己给退回白水书院吧?
那岂不是给白水书院丢脸丢大了?
让各派掌门称心如意看笑话?
那不行!
无论如何,不能让武林各派掌门拿捏到他的错处,否则还不一起把他拖回武林。
要么,再闹一次跳楼?
他左看看,右看看,这国子监也没有特别高的楼。
况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武功高,从五层楼掉下来也摔不死,好像此计行不通。
要么,跳水?
国子监倒是有好几个池塘,都是能淹死人的深度。
但是,跳水是不是有点太默不作声了?此事不得闹出大响动吗。
找根绳子吊在闻见堂门口?
“东张西望,看什么呢?”萧缨捣了下他问。
“看怎么死。”
“嗯?”
领路的监生回头惊愕地望着他,喉结滚动好几下,才发出声,“你可别胡来,祭酒大人是朝廷官员。”
秦復:嗯?
我没说祭酒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