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离开飞鹰卫,回了督察院。
“小沈大人回来了。”
一进院子,呼啦啦涌上来一帮同僚。
“小沈大人累坏了吧?我给大人沏了好茶,大人赏脸喝一口?”
“叫什么小沈大人,应该叫小沈钦差。”
“对对对,小沈钦差,陛下将您留在宫里,是不是另外有重要指示?”
沈初背着手,笑眯眯地勾唇一笑。
“钱大人不是去陪葬,哦,去送葬了吗?” 🄼.🆅𝓞🅳𝙩🅆.𝙇𝙖
“李大人,令堂的病这么快就好了?”
“啧,吴大人家老母鸡汤喝完了?”
“王大人头不晕了?”
众人神情讪讪。
号称去送葬的钱大人讷讷,“小沈大人别生气,属下们确实有急事,你看就连一向正直的贺大人,今儿他家老母猪不也生产吗?呵呵,赶巧了不是?”
在凉亭里翘着脚看戏的贺正祥闻言,两眼一瞪,“我家老母猪今儿是真的生了,你们呢?呵,心怀鬼胎。”
钱大人振振有词,“大人又怎知我们的事不是真的?”
贺正祥嗤笑。
沈初目光扫过众人,“是不是真的,众位心知肚明,本官今日也不予追究。
有句话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共事的日子还长着呢。
若各位都能恪尽职守,做好御史的本分工作,沈初自然不会说什么。
但若是还想以往那般懒懒散散,摸鱼打混,也别怪沈初翻脸无情。”
一番话说得众人既羞惭又忐忑,更多的还有懊恼。
谁让沈初如今是特派钦差,代陛下巡视。
今日若沈初说他们一个玩忽职守,不用等到明日,今儿下午他们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还是飞鹰卫亲自上门来摘,吓死人了。
众人纷纷躬身,“是,我等谨遵小沈大人吩咐。”
“没事做了吗?围在这里做什么呢?”赵德文走过来,神色阴沉地喝道。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行礼。
“赵大人。”
沈初望
即便过了十年,她还是记得他的模样。
她和娘亲跪在督察院门口苦苦哀求的时候,是赵德文毫不犹豫地踢开了她们,并让人将她们赶离督察院门口,让她们求告无门。
十年过去,当年的御史赵德文如今已经扶摇直上,成了督察院的一把手。
不知道这些年他曾对多少冤假错案视而不见。
赵德文见沈初直直地看着自己,不由脸色一沉。
今日大朝会过后,他几乎是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都是沈初害的,让他被陛下谴责,还被人嘲笑管不住自己的下属。
“小沈大人今日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督察院的左督御史呢。”
“官威?”沈初笑眯眯地道,“下官这点威风是靠眼睛亮换来的,唉,咱们陛下英明,就重视我这样眼明心亮的御史呢。
赵大人如果早一点擦亮眼睛,估计比属下还威风呢。
不过如今大人得了我这样能干的下属,应该也很高兴吧?”
“放肆,你敢侮辱本官眼瞎?”赵德文阴沉沉地看向沈初,“就算陛下重视你,也定然不会纵容你这样轻狂。”
“有吗?”沈初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说大人眼瞎了?我只是说大人眼睛不亮而已,对吧?”
众人纷纷嘿嘿一笑,不敢接话。
小沈大人敢和赵大人硬碰硬,他们可不敢。
贺正祥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凉亭中走出来,“小沈大人说得没错,赵大人的眼睛确实不亮,啧,你看看眼白这么多,还灰不溜秋的,能亮才有鬼。
赵大人回去记得去看看太医,多喝点药调理一下,免得总拿眼白看我们,让咱们督察院的下属们每天都心惊胆战,当值如上坟。”
扑哧。
第83章 督察院的天要变了(2/2)
沈初没忍住笑了,没想到贺大人骂人也挺狠。
赵德文被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脸都要绿了。
偏偏这个时候,沈初还笑眯眯地问“贺大人,属下明日就要巡视各部,约谈各部官员,不知道各部大人们进出咱们照磨所,看到属下阴暗的小值房,会不会觉得赵大人苛待下属?”
贺正祥呵呵,“无所谓,赵大人苛待下属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赵德文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本官会收拾出一间大值房给小沈大人办公专用。”
沈初笑眯眯地拱手,“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赵德文冷冷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𝙊𝔻𝕋𝙬.🄻𝘼
众人望着被气走的赵德文,心中不由感慨看来督察院的天要变了。
唉,后悔啊,早一点和小沈大人搞好关系就好了。
你看那孙洪牛气哄哄要给沈初小鞋穿,结果呢,还不是没两天就丢了官,如今尸骨都臭了吧?
小沈大人刚来第一天,非要给人家在照磨所那个阴暗的小房间里办公。
如今赵大人还不是亲自下令给人家换了大值房?
看来以后要跟紧小沈大人的脚步了。
钱大人率先反应过来,“小沈大人,您要代陛下巡视各部,总得需要跑腿的不是?属下本就在司务厅做事,各部都熟,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其他人暗恨钱大人反应快,连忙纷纷表态。
“属下也愿意。”
“小沈大人看看我。”
沈初确实有意挑选人组成一个小队,她一个人力量有限。
“各位大人莫急,等本官梳理出巡视章程来自会挑选人,大家回去等消息便可。”
寒暄一番,她才进了照磨所。
还有半日她就能将所有卷宗整理完了,检索目录也整理好了,交接给新来的检校官,以后要找卷宗就会方便很多。
令她失望的是竟然没有找到父亲当年的卷宗。
不
沈初不由心一沉。
砰,砰。
她抬头,看到贺正祥不知何时站在桌案旁,用核桃敲着桌案。
“想什么呢?连我进来都没察觉。”
“贺大人找下官有事?”
贺正祥直起身子,将核桃放在桌子上,忽然双手交叉,对他行了个揖礼,“多谢。”
沈初吓了一跳,连忙还礼,“大人这是要折煞下官吗?”
贺正祥伸手拖住她的手臂,“这个礼你受得,是老夫应该行的。”
沈初想起裴渊本来安排的是贺正祥接流风的状纸,默然片刻道“如果大人是为拿下无辜惨死的少年行礼,那就更不用了,这是沈初应该做的。”
“不,不是为他们。”贺正祥声音有些低哑,“是为我的儿子。”
沈初目瞪口呆,“难道大人的儿子也被三皇子害了?”
贺正祥胡须颤了颤,“两年前,我还是大理寺卿,曾想帮流风查实三皇子的罪证,我刚开始暗中收集证据,就被三皇子察觉了。
他让人将我儿子在街上活活打死了。”
沈初倒抽一口气,“陛下当时不管这件事吗?”
贺正祥苦笑,“三皇子做得既嚣张又隐秘,我明知道是他让人打死的,却偏偏找不到任何证据,之后我便被调到了督察院赵德文手下。”
杀子之仇啊,怪不得贺大人会这般沉郁。
她忽然有些难受,“大人,我不知道还有这一桩往事,若知道,我一定让您接状纸,亲手将他绳之以法。”
贺正祥摇头,“不,能为儿子报仇,我已经很满足,我与三皇子毕竟有杀子之仇。
我出面难免让人诟病,你出面比老夫出面要好。”
他拍了拍沈初的肩膀,“你很好,有我年轻时候的那股子冲劲。”
说罢,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拍在了桌子上,笑眯眯的说出一句话,却险些令沈初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