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羽垂下眼，没有作答。

琉璃一看这反应摆明了是不想说或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关系，反正她只看重结果，过程怎样也并不在乎。于是主动岔开话题道：“接下来你要去哪？回鬼界吗？”

她按照现在的情绪点涨幅大概估算了一下，只要好好哄怀羽几天就能搞定任务。这期间她可不想做任何一件惹他不开心的事。

虽然她现在心里的确有很多疑问，比如秉辰去哪了，小梅香是怎么回事……，但她自诩为专业人士，不该问的少问。

怀羽摇头，嘴唇微动正想要说话，山谷口忽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两人五感都灵敏异常，连那伙人在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哥，你确定她住这？这当初闹鬼，方圆几里都没人了。”

“错不了。好几次，我亲眼看见那小娘进了这山谷。”

“人家住得这么偏，说不定有家丁护院。万一将咱们打出来了……”

“不会，请得起家丁护院的人，还用得着每次自己跑出去买东西？能没有丫鬟代劳？而且啊，我给你们说，那小娘子对我有情，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勾搭我让我跟来。”

怀羽看了琉璃一眼，她忙举起手摇头。

“我没有。”

又有人道：“你怎知道她对你有情？”

“嘿，她每次从我身边过都冲我笑一下！那小模样真是勾人儿！”

琉璃：……

她诚实地道：“有没有可能是我比较有礼貌？”

怀羽神情似乎变了，眸光更幽暗了些，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出去。

琉璃想了想，起身跟上。

那些人已找到了院外，高声道：“还真有个大宅院！走走走！今天就让哥几个都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尤物。”

有人淫。笑道：“妈的大伙今天好好快活快活，见者有份啊！”

“大哥，不对啊。这宅子外头有东西进不去！”

“不会……不会是山精野鬼吧！”

“开了开了，门开了。”

“怎么是个……”

话语声和嘈杂声同时止息。

等琉璃迈出门只看到满地灰烬和没来得及收敛的黑色魔气，丝丝缕缕绕在怀羽的手边。

怀羽的眼中有兴奋和餍足，更多的是深深的嫌恶。

琉璃一愣。

难以自制的毁灭欲，杀人之后那种快感和满足。这都是入魔才会有的。

原书中怀羽为了救女主同炼狱魔灵做交换，以仙脉寄生为条件，换取魔的力量。可并没有这样早啊。

走了下神，再抬眼时，怀羽已经恢复如常，正望着她。琉璃直觉那目光里竟然有一丝忐忑。

尽管她心里认为这种直接杀了的处理方式有些偏颇。甚至还有点害怕，毕竟她可没自信怀羽会一直喜欢自己，不会一个不高兴把她刀了。

但被那样的目光盯着，琉璃立即就展开了自我批评：

考验深情度的时候到了，还犹豫个啥？这会儿就该学着港片女主说“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温暖他迷茫的心灵。

她快步走过去，柔声道：“别……你别信他，我偶尔出去转转，根本不记得都见过什么人。”

怀羽道：“我知道。这些人欲行不轨，取死有道。”

琉璃含情脉脉地道：“那就是了。世子，我从很早开始，就只倾心你一人。还有那些说我喜欢秉辰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千万别信。”

情绪点的报涨也侧面印证着她的观点：没有人不喜欢被表白的。

怀羽目色沉沉。实际上他从今天来了以后一直是这样看着琉璃的。

琉璃被他盯得老脸微红，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说？你说，我都依你。”

怀羽道：“殿下，你可无悔？”

琉璃道：“无悔无悔，我求之不得。”

怀羽舒了口气，看向谷口，似是在心里做了某种决定。

“你刚刚说想看花？过段时间，皇城里有梨花会。届时梨花海棠争妍，绵延数里，据说很美。你想去吗？”

琉璃道：“如果是和你一起看的话，我想去。”

怀羽唇角微抿，抬手起阵。

琉璃将他拦下道：“咱们坐船坐车去怎样？人界也是挺好玩的。”

这样能增加两人的相处时间，梨花会看完，情绪点应该也就满了。

怀羽点头道：“好，那我们经水路往东，在牯陵下船，换车南下。”

琉璃笑盈盈挽住他的手臂，道：“现在就走，先去湖边镇上吃点好的。这里有种无鳞鱼，嘴尖身细，味道特别鲜……”

注意到怀羽回望院中，琉璃才想起道：“噢对了，敬元颖怎么办？她会醒吗？”

怀羽摇头，问道：“你喂过她辟谷丹了？”

“嗯。”

怀羽犹豫了会，在院外又加了道灵气屏障。说道：“我想再留她一段时间。”

琉璃自然没有意见，挽着他高高兴兴地出谷，步行到最近的镇上，去她日常打牙祭那家小饭馆。

两个人心照不宣，一路上谁也没有提起过仙庭鬼界的那些糟心事。

老板娘认得她，远远就道：“小娘子果然是有郎君的。昨儿我还同人说，这般仙女儿下凡样的人物不知许没许人家，今天可就看见了。”

琉璃也向她挥手道：“大娘，我头一次带郎君来，你要不要送我盘菜？”

怀羽脚步一滞，被琉璃扣住手拽进店里。

“送你，送！老身多看你俩一会心里美得很。”老板娘眼睛黏在怀羽身上。

怀羽被琉璃拉着坐下，抬眼瞥去。

老板娘手上一顿，随即干笑两声，在琉璃耳边低声道：“你郎君真是个冷面人儿，平时不好处吧？”

琉璃也小声道：“大娘，你不懂，我就喜欢这样的。”

她知道怀羽听得到，也能看到对方从脖子爬到耳朵上的红晕。

饭后问老板娘打听了渡口所在。距离不近，天色又晚，出门以后怀羽便问她：“要瞬移过去吗？”

琉璃道：“投店吧。明天一早去。”

既然要体验生活，干脆体验到底。二人就近住在镇上客栈里。

琉璃脱口便道：“上房一间。”

“两间。”怀羽语气平淡。

他避过琉璃的目光，掏出银两放在柜上。

琉璃暗暗觉得有趣，毛病上来了想逗逗他，便跟上他低声道：“你怕我图谋不轨吗？”

怀羽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等伙计走了之后，也进到她房中道：“我给你换药，然后你早些休息。”

两人之间几乎算是把话说透了，再换药时，琉璃的手便不太老实，时不时要在怀羽手背手臂上刮蹭两下，直到被他一把抓住，目含警示地望了一眼，她才笑眯眯地消停了。

晚间躺在床上，琉璃正喜滋滋地清点这一天入账的情绪点，忽然小助手滴滴报了两声。

【滴，情绪点-1000。】

【滴，情绪点-2000。】

她笑容陡消，从床上坐起来，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由头过去敲门，慰问慰问怎么就又emo了。

走到门边又觉得这点小数目，和巨大的涨幅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于是心安理得地钻回床上，蒙头大睡。

本来计划好第二天晓行夜宿，但琉璃起床实在是不早，二人赶路时间便压缩成了半天，耽误了两日才到了渡口，包好船只，顺流向东。

期间怀羽一直规矩得令她心虚，除了必要的肢体接触，或者琉璃动手动脚在先，基本上连她的手都不碰。

所幸情绪点一路高歌猛进，琉璃也就不再自我怀疑。如果不是每天晚上都掉一点，估计任务都快完成了。

水路走了三日，弃舟登岸。怀羽听琉璃的意见又雇了马车和车夫，南下皇城。

琉璃这个人该吃苦的时候断腿割手都不吭一声，该矫情的时候也是要多矫情有多矫情。坐不了多久的马车就要喊腰酸背痛，向怀羽撒撒娇。

怀羽便喊她过去，以灵力为她疏血活络。脸虽然仍是绷着，情绪点却一涨再涨。

这日晚间，行到一处山脚。琉璃外出透气的时候看到风景秀美，近前有晚归农户老幼相携，远处有千山万壑连绵重叠，心情立时大好，招呼怀羽一同来看。

怀羽一路上话不多，但她提出的要求不管事大事小，合理不合理，几乎都会满足。听见她喊，便挑起竹帘，跃下马车。

琉璃拉着他离开大路，走上田埂，闲坐了一会，问道：“你会种地吗？”

怀羽扭头看她。

琉璃笑道：“在这样的山间盖个房子，开几亩薄田，再养个猫啊狗的，多好！不过我养的猫不行，太傲娇了。”

怀羽微带笑意，看了一会，难得主动地握住她的手，道：“从皇城回来，就把敬元颖放了吧。”

琉璃没明白怎么扯到敬元颖身上了，正待问，忽然情绪点一个大跳，脑海里的提示音狂乱地响起来。

【恭喜61号员工，情绪点收集完毕，任务完成！】

【恭喜61号员工……】

老六的声音很快也响起来。

【超前了啊，不错不错！我现在拉你回来？】

琉璃僵了一会，向怀羽干笑一下，垂头靠在他肩膀上做掩饰。

在脑海里问老六道：【这就完了？太快了吧？】

【不快，很合理啊！这就和电视剧一样，男女主前期经历一堆这那的乱事，最后一两集确定心意，你侬我侬几天，剧终。】

【我现在走了，他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干啥？百万情绪点之前的部分才是我们给金主爸爸呈现的，现在金主满足了，我们赚钱了，皆大欢喜！】

【售后呢？没有吗？】

【要啥售后？电视剧都是男女主在一起就完结了，谁管俩人以后离不离婚，打不打架？】

琉璃沉默半晌，感觉到与自己相握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她抬起头，落进怀羽的目光里。

老六也再一次发出了催促。

【我拉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