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前方似乎两家马车出现了争执,周眠放下帘子便听见陆婉清说道:“前方过了这个路口就到了,也不知道朝暮阁里边什么样子?”
“我也好奇,不过应该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路口中那两辆马车互不相让,挤在一起,左边那顶轿子被一双大手掀开,声音有些粗狂:“谁那么不长眼,看不见爷爷的马车吗?”
看着那面颊横肉的那人,右边那瘦尖脸也不甘示弱:“明明是我先来的!我还没说你呢!倒是恶人先告状了你!”
闻言,左边的汉子一把撸起袖子,挥舞着拳头就要砸过去:“我揍死你!”
那瘦小的身板怎么会承受得住他这一拳,且两人马车挨得极近,眼见那双大手就要揪住他的衣领子,这刘三贵急忙闪躲。
其余人听见动静也掀开帘子看热闹,众多马车挤在一起,旁人的声音便听的一清二楚。
只听前方那两人隔着点距离说道:“这瘦腮猴不是那刘三贵吗?如今倒是硬气了!不就是做生意,发了点小财嘛!也敢跟这不讲理的恶霸宋奎争执,倒真是财气壮人胆啊!”
“仁兄此言何意啊?这两人莫非大有来头?”
“什么大有来头!这刘三贵全靠木材发家,穷的叮当响,这几年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被贵人看上了!而那个宋奎嘛!就是典型的恶棍,仗着自己肥膘肉厚的,有点功夫,开了个镖局,专门宰杀富贵人家!”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拿到的请帖!”
“谁说不是呢!”
周眠仰着脖子看去,这两人形容的真是恰当,刘三贵虽然看着瘦小,眼神却一点都不怯懦,那宋奎看着面相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占着道路的两人引起大家的不满,不一会便有人来劝阻。
周眠放下帘子,无心再看。
陆婉清拉住她的手:“眠眠你说,顾朝朝已经在等我们了吧,也不知道分别那么久有没有想我们?”
顾朝朝这个冷心冷欲的家伙,离开都不知道说一声,连封信也不留,又怎么会想她们?
她搪塞道:“应该是吧!”
近些日子系统一直没有提示,应当顾朝朝那里没什么差错,江衍芝也不再刻意躲着自己,反而正常了不少,想必是已经想清楚了。
外面的吵闹声逐渐消失,轻微的震动使得她身形有些不稳,道路恢复正常,车轮声响起。
那段争吵就像是旅途中一场闹剧,不一会便被人抛掷脑后。
朝暮阁内,烛火通明,一扇两开的山水屏风内,人影绰绰。
“宴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里传来。
坐在首位的少年,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广袖长袍,其袖口处镶嵌着银丝流云纹滚边,腰间系着枚白色玉佩,一头乌黑顺滑的头发只用一根红色绳子系着,一些碎发遮住了他精致的眉眼,使其看起来冷漠而又疏离。
白皙修长的手指正摆弄着茶具,精巧的火炉上煮着价值千金的茶,满室茶香。
“回阁主,都收拾好了。”
浅青色的茶水倒入瓷白的杯子中,修长的手指举起,喉结滚动,淡而清甜。
“走吧!”
顾朝朝起身,随意拢了拢衣袍。
影卫转动机关,只见原本的墙壁突兀的闪开,出现了一条密道。
穿过长长的密道,便可进入阁楼,这是朝暮阁的分楼。
下边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楼下声音不绝于耳。
竞拍在三楼举行,现在还没有到入场时间,是以大家只能在外围等候。
周眠站在人群中,今日她穿了一身浅藕色纱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一头青丝仅用一根木簪高高挽起,衬得脖颈处的肌肤更加白皙。
虽然还未到夏季,天气却也逐渐炎热起来,太阳高高悬挂在众人头顶,人群拥挤,众人早已汗流浃背了,旁边的人也在不停的打着扇。
行至走廊,琉璃窗外人声鼎沸,顾朝朝随意的扫了一眼,目光一转,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终于来了。
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在下一秒定格在原地:可是,她旁边是谁?
少年原本明亮的眼神中出现一丝迷茫,才分别几日,这么快,她旁边就有其他人了吗?
那是位穿着明黄银丝暗纹的锦衣公子,正靠着周眠,一脸自来熟的样子。
江衍芝此时正努力给周眠打着扇,全然不知道自己早已被盯上。
真是有意思。
顾朝朝下意识的攥紧了袖口,开口却带有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怒气:“开始吧!”
身后的侍卫领命,走了下去。
无聊之际,周眠抬头望去,不禁感慨这朝暮阁果然气派,五层阁楼,琼楼昱宇,灯火通明,几扇打开的窗户透露出里边的繁华一角。
忽然她瞥见一抹深蓝色的背影走过,似乎有些熟悉,还没等她细看,人群突然躁动起来,推搡着她不断向前。
江衍芝急忙张开手臂护住她:“别挤别挤!”
前方那朝暮阁的大门正缓缓打开,率先涌出一排训练有素的侍卫,维持秩序,而后门口处搬来了一张桌子,一位娇俏的姑娘走了出来。
林鸢一身紫衣,腰间别着一条通体黑色的九骨鞭,旁人甚至来不及看清她手上的动作,只听唰的一声,那鞭子灵活的打下去,惊起一片尘土。
刚刚还围在旁边的人急忙撤开距离:“你这人!好生泼辣!”
林鸢并不看他:“朝暮阁有朝暮阁的规矩,各位还是有序排队,经检验过请帖方可进入。”
她扫视一圈,将目光定在刚刚那人身上:“蓄意滋事者,杀无赦!”
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汉子只觉得身体一颤,当即不敢再说什么。
那位姑娘打眼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周眠不动声色的拉着两个小伙伴向后退了退。
众人见状也不再争论,都自觉的排起队来,毕竟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们可不想一直站在这里,顶着大太阳。
周眠刚想去排,却被江衍芝一把拉住:“周姐姐,我们不用去!”
自从那日之后,江衍芝就改了口,虽然周眠觉得两人年龄应该差不多,可他愿意这样叫也就随他去了,毕竟若是真论起来,她还真是要比他大一些的。
“为何?”
周眠不知道这个江衍芝又干什么,只见眼前少年狡黠的冲她眨了一下眼:“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受罪。”
他招了一下手,身后便有小厮俯身听令,不消他多说,便排起了队。
周眠呆在原地,内心无比谴责:真是罪恶啊,万恶的金钱!
江衍芝见她不吭声便一手拉着她回来:“我们只需要在马车上等着就行了!”
坐在马车后边,凉风习习,周眠手中捧着他递过来的冰乳膏,内心无比惬意。
原先世界里因为没钱,她受了很多罪,现在有钱了也不像江衍芝这样大手大脚的花费,这一点倒是该向他学习,能在有限的情况下,让自己活得舒适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她将冰乳膏送进嘴里,发出满意的声音,唇角残存了一些白色的汁水,江衍芝克制住想要为其擦拭的手,开心道:“周姐姐若是喜欢,我那还有,等进去了,我让小厮给你送去!”
“我可以给婉清也讨一份吗?我可以付钱!”
周眠吃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的说道。
江衍芝笑起来:“当然可以!不过钱倒是不必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东西就是要和朋友一起分享才快乐!”
“说的也是!”
周眠不再说钱的事情,自从上次给了他钱,两人闹了好几天矛盾,这段时间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伤了别人的好心,人家说不定就没有那个意思呢?
江衍芝是个善良的孩子,待人温柔有礼,大方得体,这一路上多亏了他,旅途才没有那么无聊,她是真心想要跟他做朋友的,等安顿好了,还是拿点特别的来答谢他吧!
看向队伍里熟悉的身影,周眠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炙热的阳光下,阮景为其打着伞,青色伞面倾斜,将陆婉清牢牢遮住,两人默契的站在一起,明明是最正常的景象,却好似跟旁人隔着一副屏障,让人融不进去。
看来主角的感情线进展的也很顺利,周眠觉得自己离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很快,大家便核对好请帖,收拾东西进去。
进入里边,众人才发觉,刚才那外边一观还真是冰山一角。
整座阁楼四角都挂有鎏金铜鹿灯,内里及其宽阔,许是精心改造过,除了一些必需的桌椅,其他地方还摆有一些书画展品,擦得发亮的木板倒映出众人的身影。
周眠进门那里便觉得头顶一阵凉爽,还未开口询问,便见有人惊呼道:“大家快看!”
众人抬头才发现,阁楼正中间从顶部向下仿佛用丝线悬挂起一个个圆盘一样的东西,每个上边都有一个不断转动的折扇,经过木棍的干预转动起来,散发着白色的雾气。
回环的楼梯串联起各个楼层,有人快步走上去,才发现那圆盘内盛着的正是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