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容貌出众,比起何坚来亦不匡多让。
若说何坚是一方裹着冰的火,那眼前这人便是竹筒中的水。不同于何坚时时刻刻给人以危险之感,面前这位公子站在那儿就让人觉着温柔而无害,无端地想让人亲近。
更关键的是,这位公子的面容,和任烟行在现代喜欢的一个男艺人长得还有三分相似。
“任小姐。”那人轻轻一笑,恭恭敬敬作揖下去。
任烟行回了个礼,未得此人称呼,她也没胡乱言语。
那人见她不说话,那人连忙自我介绍:“在下姓穆,新乡人。”
“穆公子。”任烟行朝他嫣然一笑,扬起手示意他,“请坐。”
“公子既是新乡人,怎么会来都城?”任烟行笑眯眯地看着他。
穆公子察觉到灼灼目光,面皮却立马红了,垂下眸子不敢看她,却还记得回她的话。
“小生为进京赶考而来。”
“那公子学业不错。”任烟行适时夸赞出声。
进京赶考,参加的就是殿试遴选,选中了便是进士。都城世家都盯着这进士榜,出了成绩榜下捉婿也是使得的,没想到老头子竟然给她捉来一个还没考的当上门女婿。
士农工商,便是商贾有钱,在此时也是没什么地位的。只是……这都要殿试了,既然能靠功名登临士位,怎地想不开偏偏要来做商贾的上门女婿?
任烟行也没想着能问出来什么,又与他谈论了学业和新乡,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宾主皆宜。
吃完饭,任员外扯了扯任烟行的胳膊,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样?不比何寿差吧?”
何寿?
任烟行这才想起名义上的前夫君。
想想他那个样子,他那种性格,自然刚认识的男子要比他强些。
任烟行赞同地点点头。
“爹,你怎么把人拐过来的?”
任员外捻须笑道:“这还不简单?”
“到都城赶考的学子基本都去文儒书院,只需要在那略站一站,再挑个俊俏的问一问。”
“便是一个两个不答应,后面也总有答应的。”
任烟行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玩儿的就是个人海战术,总能靠几率碰上那么一两个出来。
“爹可不是随便就把人领来见你的,带他来之前爹都打听好了。
此人身世干净,且未定婚约,还愿意做上门女婿,正合适你!”
任烟行揉了揉太阳穴,觉着老爷子还真能胡闹。
“我把人安排到咱们家厢房住下了,也好在殿试前培养培养感情。”任员外贴心的拍着女儿的背说。
任烟行梗住一下,觉着这位穆公子怕是为了省钱才跟着老爷子一块过来的。
毕竟文儒书院住宿费高,且都城花钱如流水,他跟着老爷子回来,能白吃白住。
寻思着,任烟行似乎了解了穆公子的意图。
不过,若是他高中,怎么说他们人家对他也有赠食宿的恩情,到时若是有什么提携的地方,还能分任家一杯羹。
任烟行打着投资的算盘,也就没把她猜测着穆公子的小九九给拆穿出来。
吃了饭,任烟行又被老爷子推着和穆公子遛弯儿。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因为还陌生也没说上几句话。
任烟行望着天,梧桐树繁密得枝叶将天空罩住,只漏出几块墨蓝。
“我请你喝杯奶茶吧。”任烟行偏过头望向他。
穆公子一愣,“何为……奶茶?”
“北方民族喜欢用砖茶和奶一起煮的一种饮品,只不过中原人又改良了一番,从咸口变为甜口。
我正巧得了这方子开了铺子,今日便请你喝一杯。”
穆公子拱手又要谢,任烟行扶住他的胳膊。
“穆公子也别谢来谢去了,任某也不是对你无所求。
任某只是想与穆公子交好,来日高中,也能说上话。”
两人快走到奶茶铺子时候,掌柜的眼尖就瞧见了任烟行。
“东家,您可来了!”掌柜的瞧见任烟行就好像瞧见了救星。
任烟行扫了一眼奶茶铺子,见里面竟然只有零星两个跑堂在擦桌子,竟然一位客人都瞧不见。
她心里咯噔一下,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掌柜的小心瞄了一眼旁边的穆公子,穆公子会看眼色,马上站远了些。
“东家,是何家。”掌柜的提起何家脸也像苦瓜一样抽抽巴巴。
“今日何家要了二十来杯奶茶,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是万分小心地做了送去,可还是出事了。”
掌柜说起这件事,觉着怨得心肝儿都颤。
“何家来了个小厮,说是喝了咱们家的奶茶何府上下上吐下泻怀疑咱们铺子的奶茶不干净。
那个小厮声音极大,周围的客人都听见了,有些还真就当场吐了出来,这回是没人敢喝咱们家的奶茶了。
那小厮还说,念在东家和何府是旧识的份上暂且不报官,倒是要求您亲自登门致歉呢。
还说什么,若是今日见不到您去致歉,明日就叫官府查封咱们家的奶茶铺子。”
任烟行拧眉,“为何不去任府找我?”
掌柜冤告:“去了,任员外说你正忙不便见课,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任烟行一把捂住脸,这老爷子是真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见任烟行从奶茶铺子里出来,穆公子迎了上去。
“任小姐可是要归家?”
任烟行摇摇头,“抱歉,今日请不了你了。我还有事要去趟别的地方,你一人回任府便可。”
“天黑,小姐一人走夜路实不安全,我送小姐去吧。”穆公子说。
任烟行想着自己今日入了何府都够呛能出来,而这件事还是约少人知道越好。
“不用了,穆公子自回吧,不必管我。”任烟行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才认识一天,任烟行并不知道眼前这人品行如何。只知若是被这位瞧见什么,再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见穆公子一脸的不赞同,任烟行也没管直接转身便走。
只是走了上百步,任烟行再回头一看,却见这位穆公子还跟在她身后。
穆公子似乎生怕她扔下他就跑,气喘吁吁地解释道:“穆某实在放心不下才跟来,任小姐想做什么自便,穆某绝不打扰。”
任烟行略点了下头,也确实如他所说那般自便去了。
看着熟悉的何府匾额,任烟行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拳又松开。
她总觉得,门后有一场硬仗要打。
何府管家将任烟行迎了进去,而穆公子则被关在了何府外面,碰了一鼻子灰。
穆公子抬头看着何府的匾额若有所思。
……
管家带着任烟行走过环廊,绕过太湖石制成的假山,前方忽地豁然开朗起来。
任烟行抬头一看,这地儿她熟悉得很,正是她和离之前的住处。
“公子在里面等着,您且进去吧。”说完,管家提着羊皮灯走了。
唯一的光源都没了,任烟行只能凭着记忆和微弱的月光摸了过去。
甫一推开门,一股子檀香味儿扑鼻而来,紧接着任烟行便觉着腰身一紧,整个人被禁锢在他人怀里。
任烟行心脏狂跳,却还是极力保持镇定。
果然,她的身子被人强硬搬着转了半圈,直至对上一双危险的眸子。
“几日不见,胖了许多。”那人说着,手上还不忘捏着她腰间的软肉。
任烟行“唔”了一声,“家中伙食比何府的强,不免多用了些。”
何坚看着任烟行没良心的样儿叹了口气,低下头垂在她的颈窝上。
呼吸喷撒,激了任烟行一片鸡皮疙瘩。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何坚贴着她的脖领说道。
任烟行拧了眉。
这话任烟行就不爱听了,没良心这方面谁还能比过他?
“还一直瞒着我,是不是早就与何寿签了和离书了,嗯?”何坚仍抱着她不放。
任烟行也不动弹,只当自己是一块大石头,被人抱了也就抱了。
“早在勾搭你之前就和离了。”任烟行如实说。
可何坚闻言,似乎还不甚满意。
任烟行嘴角又是一抽,“怎么?还真想抢来段禁、忌不、伦情?”
何坚照着她脖子咬了一口,任烟行痛得叫出声来,瞪着何坚那双眼睛也冒了火。
“嗯,这样还真不算抢了嫂嫂。”何坚遗憾地道,“倒是便宜了那厮。”
任烟行扁嘴,知道何坚是个变、态,只是没想到这么变、态。
亏她勾搭之前还顾虑这层关系,可能会让他过不去心里这坎,没想到这厮心里就没有坎儿。
“听说,任家正招上门女婿?”何坚说着,抬起头拨弄她鬓角的乱发。
任烟行没回他,只觉得他明知故问。
“听说,还真有人应征?”
何坚说着,捏着她的下巴,逼着任烟行与他对视。
任烟行被捏得生疼,双眸直直望向他,眼中丝毫没有畏惧。
“嗯,是啊,长得还挺俊俏还有学问。”任烟行顺着他的话道。
“哦?”何坚闻言,眼中淬上了毒。
“你想嫁他?”何坚问道。
“当然。”任烟行挺直腰板说着,“如此好的儿郎还愿意上门,为何不嫁?”
何坚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嗜血,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你敢?”